被皇帝于禦宴時說“妒心太甚”,已是直指姚姜是妒婦,犯七出之條!
姚姜知曉她背了“妒婦”之名,當是天子金口玉言所賜。
衛駿馳想要出言,卻被姚姜牢牢牽住了衣袖,他皺着眉看向姚姜。
姚姜沒有看他,定了定神,朗聲說道:“陛下,姚姜為人,是人便有七情六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這世間女子的諸般情思都源于對夫君的敬愛,嫉妒亦然。臣妾知曉嫉妒為女子大過,懇請陛下降罪。”
席間寂靜之極,落針可聞。
不僅皇帝看着姚姜,場中衆人也都看向姚姜。
片刻後,皇帝:“你這是抗旨?”
姚姜:“回陛下,夫君的安危一直懸在姚姜心頭。雖說文聖教導過:不語怪力亂神。但那是對神靈的敬畏,并非藐視。姚姜心中有夫君才會易于嫉妒,不容許夫君另有别的女子。陛下賜來的美人,必定會讓姚姜心緒混亂,難免出錯。與其到那時候大不敬,不如現下便請陛下責罰。”
皇帝看着姚姜,輕咳一聲:“好大膽的姚姜,你以為朕不敢治你的罪?”
姚姜又行了個禮,她還未出聲,衛駿馳已上前行禮:“陛下,臣妻柔弱,陛下若要治罪,請由臣來為臣妻承擔罪責。”
皇帝盯着衛駿馳,皇後從旁溫聲出言:“陛下吓着澤哥兒與姚氏了。姚氏年輕,又在北疆三年,難免行止粗野言語不當,這皆是未受教化的緣故,還請陛下看在澤哥兒的面上,不要與她計較。但姚姜頂撞了陛下,是她的過錯。請陛下将她交與臣妾,由臣妾來教導。臣妾本該教化天下女子,陛下将這姚姜交與臣妾,臣妾必定好生教導。”
太子起身行禮:“母後所言極是,請父皇允準。”
太子出言,六皇子也起身道:“母後必定能好生教導姚氏,請父皇允可。”
席間的文武官員都起身行禮,隻有衛駿馳擔憂地看着姚姜,握緊了她的手。
片刻後,皇帝一笑:“皇後所言甚合朕意,姚氏犯了女子大忌。但朕不屑與女子計較,便有勞皇後教導她些時日吧。”
皇後笑着起身行禮:“陛下放心,臣妾必定悉心教導。”
姚姜當即行禮:“多謝陛下寬宏,多謝皇後娘娘教導。”
她再次坐下,衛駿馳執住了她的手,姚姜隻是微笑,輕聲道:“無妨。”
宮宴結束後,兩名女官來到姚姜面前:“衛夫人,娘娘已為你備下居所,請你随我們去見娘娘。衛夫人在宮中時,我們随侍左右,聽候吩咐。”
衛駿馳歎了口氣,對着兩名女官拱了拱手:“有勞二位尚書前來知會,請讓我與夫人說兩句話。”
兩名女官躬身行禮,而後退開,立在月亮門前等候。
衛駿馳看了看左右,這時前來赴宴的官員都已退去,湖中繁星樓雖還亮着燈火,但樂師舞姬都已離去,收拾灑掃的太監與宮女已等在院外。
衛駿馳壓低了話聲:“皇後娘娘慈愛,夫人忍耐兩日,我用丹書鐵券将夫人換回來。”
姚姜微笑搖頭,也壓低了話聲:“夫君還看不出來?不論我們作何打算,陛下都要賜美人。這算得是對我的敲打。”
姚姜看了看左右,見宮女們都不走近來,知曉是特意留了時機讓他們說話。
但她也不能說許多,索性直言:“丹書鐵券是二十六位長輩用性命換來的,是對家中絕無僅有的保護,為一位美人便放棄,實在不值得。再者,賜了美人,這事便了結了?陛下都說了,國公府人丁不旺!”
停了一停,她認真囑咐:“此事夫君不僅不能管,還不能出言。”
衛駿馳不解,姚姜向着院外看了看,小聲提醒:“夫君隻要出言,這位美人兒就必定得迎入家中來。但隻要夫君不将此事放在心上,聽而不聞,不過問。我應當能讓陛下收回成命。”
見衛駿馳依舊不明白,姚姜隻道:“夫君現下便返回家中,外祖母問起我,夫君小心應答,别讓外祖母擔憂。 ”
衛駿馳想了片刻,歎了口氣:“我會說皇後娘娘見了夫人甚是喜愛,留夫人在宮中小住。可夫人作何打算?”
姚姜微笑:“夫君快返回家中吧,不必擔憂,我必定能平安返家。丹書鐵券是我們的護身符,一定不能交出去!切記!”
見衛駿馳神情擔憂,姚姜對他一笑:“夫君,小玉珑與外祖母等着你呢。”
衛駿馳離去後,兩名女官将姚姜引到了皇後宮中。
這時已近三更,兩名女官沒将姚姜引去見皇後,而是引到了偏殿,對守在偏殿外的兩名宮女道:“娘娘讓衛夫人在側殿住下,你們好生服侍。”
而後兩名女官對姚姜行了個禮:“衛夫人,現下已近三更,娘娘已歇下了,衛夫人也早些歇息。我等皆是娘娘分派了來照料衛夫人的,衛夫人隻管吩咐。”
姚姜還禮:“多謝娘娘關照,也多謝二位尚書指引。”
偏殿内已鋪好床鋪,兩名宮女服侍姚姜卸下簪環洗漱,待姚姜歇下,便在她床前守夜。
床前坐着兩名宮女,姚姜躺在床上也渾身拘束。
一夜半醒半睡,待得聽到門外有了宮人輕微的話聲,姚姜便睜開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