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姜又想了想:“你們知曉贖不出來,還往京城來?”
傅餘歎了口氣:“去年王府有事牽連了邱家,年前邱家已被關入了大獄。小人打聽過,獲罪王府的奴仆大多會被發賣,便湊了銀子,來京城想将姐姐贖回去。盡管姐姐跟随邱家小姐出嫁後便與我們斷了往來,但她畢竟是我的親姐姐,我怎能不顧她?”
“來到京城我們不能走近王府,許多時日都沒能打聽到姐姐的消息。但後來聽聞刑部審問王府的奴仆,前去打聽,沒料到在刑部大獄的便是姐姐。”
“我花了些銀子見到了姐姐。姐姐知曉了我的來意,告訴我她的結果必定不好,隻希望别牽累我們。讓我買下侄女兒後就盡快帶着她離開京城返回家鄉。就因我一直無法買下侄女,姐姐才指點我來向衛夫人求助。可現下侄女已身故,姐姐唯一的希望都落空了。”
他連連歎氣:“這不是好消息,小人與犬子已商量了,就不說與姐姐知曉了。”
姚姜想了片刻:“玉璃身故,瞞不住許久。現下沒傳開,是因還未到可以傳說的時刻。待得傳開了,傅娘子也必定會知曉。但到了那時,我前去相助也晚了。”
傅餘擡頭看着姚姜:“衛夫人的意思是我該将這消息讓姐姐知曉?”
姚姜看了看魯娘子,魯娘子将小四帶出門去,瓊葉關上了屋門來站在姚姜身邊。
傅家父子謹慎地看着姚姜,姚姜:“我猜想玉璃或許可以算為被逼自盡。她是王妃的随身侍女,也算心腹,所知必定比旁的人多。那晚一同自盡的七人應當都知曉王府的許多惡事,有人怕他們說漏了嘴,便逼迫他們自盡。”
傅家父子低下頭去,大氣都不敢出。
姚姜看着傅呈義:“這兩日你跟在我身邊,對王府内的情形也知曉不少。傅娘子若不是事發時沒在王府,這回也該被圈禁在王府内。她辦過的事多,應當也被逼死了。她唯一的希望是女兒平安無事,但她的女兒已被逼死。你們沒法為玉璃報仇,但傅娘子能為她報仇。隻是等這消息傳到她耳中時,她是何情形不好說。她越晚知曉,便越無能為力。”
“真到這地步,她會不會怪責你們?我知曉你來贖她,是為了報答她的恩情。可你們隐瞞此事,卻是辜負了她對你們的恩義!”
停了一停,姚姜又接上:“若你們現下将她女兒的情形說與她知曉,她便會設法為她和她女兒報仇。逼死玉璃的人,也能逼死傅娘子,且是用你們父子來逼迫她自盡。”
傅家父子都臉色蒼白,面面相觑。
傅餘想了片刻看向姚姜:“衛夫人所言甚是。但這消息一定得我們去說與姐姐知曉?”
姚姜:“傅娘子應當走不出刑部大牢了。她受了大刑都沒将這些事吐露出來,可見這些事有多要緊。你們告訴她玉璃被人算計逼死,固然殘忍,但她能想通。她說出嚴守着的秘密便是為女兒報了仇,她的女兒才不算白白死去。”
“傅娘子從前與你家不往來,不是看家中不起,而是要保你們平安。現下她不願出首,作惡的歹人便一直隐身暗處,于你們也是危險。縱算你們遠在西平郡,這些人真要對你們下手,也易如反掌。”
傅餘歎了口氣:“衛夫人,可能讓我思慮一回?”
姚姜點頭:“你且細想。但事不宜遲。”
隔日,姚姜與傅家父子一同去往刑部大牢,再次見到了傅娘子。
早有人打點過,女牢看守将傅娘子提到一間靜室内與家人相見。
姚姜讓傅家父子先入内與傅娘子細說,她立在靜室門外,不多時已聽到傅娘子撕心裂肺的痛哭。
等得一陣,傅呈義出來了,他小心地道:“衛夫人,我姑母,”
他兩眼通紅,神情悲戚。
姚姜:“你且到外面去等候。”
看着傅呈義出去了,姚姜才往靜室内來。
傅娘子癱坐在靜室内的椅上,傅餘跪坐在傅娘子前方的地上,他低着頭。
傅娘子哭得涕泗橫流。
姚姜緩步進來,來到傅餘身邊,他紅着眼睛看了姚姜一眼,神情惶惑。
姚姜對他輕輕示意,傅餘看了看哭得傷心的傅娘子,歎了口氣,悄然退出門去。
傅娘子止住哭泣拭着淚:“我隻有這一個女兒,我隻希望她平安,沒想到她還是,”
姚姜等了片刻,才輕聲道:“可惜了,玉璃那樣年輕,當真是造化弄人。”
停得一停,她輕聲說道:“我也有了個女兒。生兒育女,本來就是女子以命換命。世人又愛男兒,對女兒輕視。但你是個好母親,一心希望你的女兒平順。”
傅娘子默然不語,過得一陣,她擡頭來看着姚姜。
姚姜:“玉璃淪落為妓子隻會生不如死。我本想幫你找到她,将她帶出靜王府,讓你的兄長帶了返回家鄉,以此還你當日回護之情。但我沒料到她已自盡。”
“你為邱側妃的親信,必定知曉許多靜王府的秘事,因此你生下女兒後,女兒便被送走。你的主子可是對你說道你是她相信的人,你的女兒她會用心栽培,以後會委以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