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沐雲絮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隻是在和門牙男擦肩而過時,那人神色慌張地往沐雲絮的手心丢了個紙團。
沐雲絮并沒有細看,因為無論如何,偷偷往她的手心丟小紙團這樣的行為都是很可疑的。于是她揪住了那人的領子,打算對他進行一番嚴肅的拷問。
但令人失望的是,門牙男似乎對很多事情都不知情,透露出的情報也隻夠塞牙縫。
待到門牙男走遠了,沐雲絮方才打開紙團看了眼,皺巴巴的紙張上的字體是她最熟悉的花體字:小女孩,古董商,攝影師。
聯系姐姐的同事給她寫的信件,沐雲絮有了點猜想。她隻是沒想到,所謂的“小女孩”是貨真價實的未成年人小女孩,而不是那個背着富有童心的玩具的安妮。
在那場夢境中的疑問隻是一次确認,确認姐姐提供的情報的正确與否。
這些思索隻在一瞬間進行,約瑟夫矜持地點了點頭。
沐雲絮組織了下語言,“沐雲絮——Mu ——yun——xu,實在是覺得麻煩可以直接叫我xu。”所以完全不必向我展示外國人高超的中文水平。
出乎意料,約瑟夫一字一頓地把她的名字念了出來,所有音節之間仿佛用糖絲聯結起來,帶着些不可言說的欲/色,“沐,雲,絮?韻律真好聽。”雖然他念得還有些生疏,但意外地字正腔圓。
沐雲絮垂眸 ,臉上浮現出代表羞澀的紅暈,同時瞄見了往這邊跑來的人影——不知道是姜淼還是戚十一?
“其實我覺得您很有意思,親愛的雲絮小姐,”約瑟夫猛然拉進距離,靠在她的耳邊輕聲細語地說話,她感覺有股冷風直直地往耳垂上吹,“您是不是很喜歡用愛來包裝自己,以此理直氣壯地探聽情報?”
放出一句驚天大雷,儀容清妍的銀發青年沖着她微微地笑了下,幽藍的眼眸中一片平靜,宛若幽柔靜美的昙花,随即後退幾步,仿佛在與她撇清關系。
沐雲絮是真的沒想到,剛剛設計好的回答在此刻便要派上用場。
各種借口在舌尖轉了一圈,最後她還是從心地實話實說,“因為情愛是萬能借口?”
約瑟夫的臉上掠過絲微不可見的笑意,“确實如此?”
他的目光落在離絞刑架最近的灌木叢後,在沐雲絮的視角中,有兩個金黃色的人影就匍匐在灌木叢後。
沐雲絮心死了。這屆豬隊友……不要秒救也不是用在這個節骨眼上的啊!戚十一那幾場勝利都是躺着過的嗎?!是上帝用靴子狠狠地踢了他們的腦子一腳嗎,她都要被獻祭給惡靈了!
十秒的時間。
姜淼站起來,小心翼翼地從灌木叢後繞出來,與此同時,戚十一用力一甩棍子,火紅的龍形圖騰狠狠地甩在了約瑟夫的身上,他下意識擡劍防守,然而該死的遊戲規則讓他隻能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姜淼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拆卸螺絲釘,此時距離死神的鐮刀落下隻剩下3秒。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趕在狀态欄上“調配師”紅線拉滿之前,沐雲絮從絞刑架上墜落在地。
在他們的身後,即使戚十一的攻擊強勢,約瑟夫依舊用輕松寫意的走位閃躲了她那棍棍往面門上沖的棒子,并且輕描淡寫地給了戚十一一刀,不知是為了報仇還是獲勝。
來不及救戚十一了——除非使用道具。沐雲絮掏出最後一管紅色藥劑,深紅色的迷霧再次彌漫開來,由于同陣營之間的攻擊免疫的規則,無聲無息迅速避開姜淼,進入約瑟夫的呼吸道内。
但這根本無法阻擋約瑟夫的腳步,她這麼做隻是為了掙取戚十一的一個人情。
一台密碼機破譯結束後的聲音再次響起,右上角的未破譯密碼機從三變為二。
與此同時,女子的尖叫聲猛然響起,但這一次的聲音那叫餘音缭繞,蕩氣回腸,沐雲絮覺得自己的耳膜有被損傷到。她查看狀态欄,戚十一的狀态圖已經被一個大叉代替。
出乎沐雲絮的意料,約瑟夫并沒有對沐雲絮進行乘勝追擊,他的身形在紅黑交加的光效中消失,之後響起的喪鐘聲昭示着“小女孩”的倒地。
“我去救她,你繼續破譯密碼機,”姜淼果斷作出決定,“我還沒有被挂到絞刑架上過,但是如果你再被抓,很容易直接陣亡。”
沐雲絮回想起姜淼的救人秒倒戰績,無法理解同為秒倒人的他有什麼資格來評價她,但她還是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和姜淼墳頭行動後,沒了對方的攙扶,沐雲絮充分感受到了受傷狀态的苦逼性,但對方剛才沒治療她,大概也知道她有能夠恢複恐懼值的藥劑。
藍色妖姬……啊不是,藍色藥水的味道十分古怪,像是硫酸加橡膠加油脂的混合物,還有一絲腥味,似乎添加了動物身上的某種成分。
但是它的起效也很是顯著,身上的疼痛感在刹那間消失不見,沐雲絮甚至覺得自己健步如飛,可以繞着軍工廠跑一整圈。
這次她吸取教訓,找了台和相機的距離比較遠的密碼機,仔細觀察,确認如果約瑟夫利用鏡像世界出現,她不會沒有任何反應時間,方才放心大膽地開始破譯。
姜淼和“小女孩”那頭一片混亂:第一次救人時,姜淼竟然在沒有事先扛一刀的情況下就救下了小女孩,但是秒救被那麼多人排斥也有它的理由——伴随秒救而來的就是小女孩的再次秒倒,姜淼的溜鬼水平請參考萌新,因此最後兩人的結局還是雙雙葬送在工廠那一邊。
姜淼和小女孩兩人聯手拖延的時間不足兩分鐘,但沐雲絮還是依靠其一流的破譯水平加上破譯加速的加成,完成了倒數第二台密碼機的破譯。
沐雲絮倒是有心幫忙,可是小木屋和工廠完全就在地圖的兩頭,她懷疑自己還沒來得及趕過去,姜淼就要挂了。
但如果不去救他,小女孩和古董商已經陣亡,依靠她一個人的力量來獲得這場遊戲的勝利的希望渺茫——還有一整台密碼機等着她破譯啊!
但是遊戲不可能隻給出從大門逃生這一條生路,必然還有其他的捷徑。
在這一瞬間,沐雲絮的頭腦無比清醒。
所以肯定還有限定條件。
代表監管者的紅影正在離開固定姜淼的絞刑架,在離開了一定的距離之後,沐雲絮無法再捕捉到約瑟夫的位置。
……真棘手啊。心跳再次加速,約瑟夫肯定是朝着她的方向找過來了。
在這一場對局中,約瑟夫甚至沒有拿出完整的本事,他們就已經慘敗了。
沐雲絮總算知道了那一塊塊木闆的作用:可能是因為約瑟夫的大意和輕敵,在看到那一片木闆時,沐雲絮便有了些靈感,在約瑟夫靠近時,用了吃奶的力把闆子往下砸。
常年待在實驗室,不去室外運動的惡果就是參與這些極限遊戲時,沐雲絮的身體完全沒法接受這種程度的鍛煉,隻是小跑了一段時間就大汗淋漓,頭腦發脹,幾乎要出現眼黑耳鳴的症狀。
——天呐,那如果她之後在特殊時期參與遊戲,該怎麼辦?
沐雲絮在恍惚中想到這個問題。
無論沐雲絮如何努力地保持低調,約瑟夫都如影随形地跟在她的身後,時不時便是一刀,徒留沐雲絮盯着空蕩蕩隻有她一人存活的狀态欄欲哭無淚——而且現在的她還是受傷狀态。
再這樣絕望的處境下,沐雲絮越發相信莊園必定給求生者提供了别的生路,因此當她看到那個黑漆漆像是井蓋一樣的可疑洞口時,來不及細思,代表監管者攻擊範圍的紅光已經招呼在了她的身上。
于是她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