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發少女似乎并不覺得自己在說什麼離譜的東西。

她的神情自若，好像她是真的這麼認為的。

“……”

好吧，她就是這麼想的。

艾斯陷入了自我懷疑中。

是他太沒見識還是多蘿西太沒良心？

“可——”艾斯很誠實地表示了自己的抵觸，畢竟他不說也會被多蘿西知道，還不如自己問出來好得知答案，“瑪麗安幫過我。”

“我已經把人情還給她了，”多蘿西淡定無比，“所以現在你欠了我的人情。”

艾斯：“……”

艾斯啞然。

仔細想想好像還真是這個道理。

“行吧，那我沒異議。”

多蘿西奇怪地看了艾斯一眼，“我需要知道你的意見嗎？”

她還真的不需要知道。

艾斯無語地想。

畢竟她是站在食物鍊頂端的女人，自己隻是個走狗罷了。

艾斯：“那怎麼獻祭？”

多蘿西組織了會兒措辭：“看到祭壇上面的法陣了嗎？這就是獻祭法陣，是我從搜刮到的古書中看到的。我拷……我和一些牙阝教徒友好交流過，他們肯定了這個法陣的功效。”

艾斯順着她所指的方向看過去，那個令人不适的雕像前确實是一個用鮮紅色顔料繪制的複雜法陣。

之所以不是鮮血而是顔料，是因為他聞得出空氣中濃郁的顔料味道。

多蘿西：“待會兒把瑪麗安小姐扔進去，讓邪神或者祂的眷屬降臨——到時候應該就成功了。”

……她沒有一絲憐憫之心嗎？

看着銀發少女那淡定無比的神情，艾斯突然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懼。

多蘿西突然彎起紅唇，隻是眼底沒有一絲笑意，“你沒有發現，你那像是被控制了的思緒嗎？”

艾斯：“……”

他陷入沉思。

往日即使對洛芙蕾絲公爵的某些作風并不贊成，他都不會有這樣的想法。

最多在心底吐槽幾句，畢竟都是對方的下屬，對上司的德性還是很有數的。

他更明白，處在政壇這樣的泥沼中，能自保就不錯了，若真的要像洛芙蕾絲公爵那樣闖出一番天地，必然需要那些并不美好，不為世人稱贊的品質。

她能有基本的道德底線，就已經令艾斯驚訝了。

他是從貧民窟闖出來的人，比起其他養尊處優的下屬，對于洛芙蕾絲公爵的心态，他更有共情能力。

所以這樣的想法——

艾斯的神情陰晴不定，咬牙切齒地說了個名字，“——瑪麗安。”

多蘿西點頭，“嗯哼，就是她搞的鬼。”

艾斯默然，“是我放松警惕了，才會中這樣的拙劣招數。”

在這一刹那，腦子裡的那層捉摸不透的薄膜終于被捅破，艾斯完全恢複清醒。

艾斯皺眉，“瑪麗安所圖必然甚大——她到底想幹什麼？”

多蘿西漫不經心地問：“正常人最想要的是什麼？”

“她不是人了——”

艾斯忽然恍然。

“哦對，人想要永生、權利……難不成她想永生？可她不是已經成為能夠永生的怨靈了嗎？”

多蘿西：“她有身體，能夠體驗正常的生活？”

艾斯：“還真的不行啊——所以原來她想要的是重新變成活人啊！也是，這些已經死去的亡靈多半還會記挂生前快活的生活……”

多蘿西不耐煩地打斷艾斯的思路：“想對了一半。瑪麗安不是由很多意識組成的嗎？”

“對哦，”艾斯語速很快地推斷，“那麼她們肯定會不忿，覺得這樣交替上線的方式不怎麼樣——那她們該怎麼辦？”

多蘿西用一種這孩子蠢到無藥可救的眼神看着艾斯，“分割自己。或者複活所有人。”

“那我們有什麼用呢……”

“獻祭。”多蘿西輕描淡寫地說。

艾斯：“？！”

他恍然：“怪不得您想要獻祭瑪麗安！”

原先對瑪麗安遭遇的那些同情已經被敵對立場的警惕掩蓋。

不過他相信，自己如果是那類蠢到無藥可救的人，頑固不化地厭惡多蘿西狠辣的手段，那麼他百分百會被多蘿西悄無聲息地幹掉。

“噢，包括這個祭壇也是瑪麗安叫人修建的。”多蘿西再次抛出一個驚天巨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