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帶領着多蘿西來到了昨晚後者試圖窺探的那個神秘暗室。

艾斯原先死皮賴臉地想跟着她一起來，多蘿西轉身痛擊隊友：“艾斯，你這麼大了，還不知道不能強人所難的道理嗎？傑克先生分明說好了，到下午再畫你！”

艾瑪笑眯眯地看着這場鬧劇的發生，想了想，煽風點火：“是啊，艾斯，你應該聽你姐姐的話的哦。”

多蘿西擡眸，看着艾瑪。艾瑪微笑了一下，多蘿西神奇地領會了前者的意思：她看出了小男孩的愛慕之心。

艾斯見垃圾上司執意不讓自己随同，從善如流地留下了。于是艾瑪用溫柔的笑容迷了小男孩的眼，把他拐到花園裡幹活。

暗室中的布置出奇地正常。

灰色的牆壁上挂着大小不一、風格各異的畫作，放眼望去一片五彩缤紛。

幾個畫闆和支架堆在角落中，用白色的紗布蒙着畫闆上的畫作。

傑克彬彬有禮地邀請多蘿西坐在舒适的沙發上。

他的姿态挑不出毛病，多蘿西卻能感受到他那狂熱的亢奮情緒。

他為什麼而興奮？多蘿西漫不經心地猜測着，無意般地瞟向那片被蒙着的畫作。

傑克見狀露出有些歉意的笑容，“那些是我的失敗之作，奇形怪狀，恐怕會惹得小姐生厭。”

傑克居然受到了克蘇魯的感召？還是這些都是壞孩子的血腥作品？

他打開顔料瓶，刺鼻的味道瞬間擴散到了整個狹小的暗室中。

多蘿西不動聲色地蹙眉，輕輕咳嗽一聲，傑克慌忙問道：“洛芙爾女士，您還好嗎？”說着，他取來面紗，抱歉地說：“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全，沒想到顔料的刺激性味道。”

他拿着畫筆，一個女性的輪廓在畫布上初步顯現。

他的耳邊是壞孩子喋喋不休的發言：“你還在試圖保護她嗎？這麼害怕我在密室空間殺死她？愚蠢的家夥！她隻是懶懶散散地看了無人在意的你一眼，你就像野狗那般低聲下氣地請求她的垂憐——對女人做出這種行為，真是可憐！難道她不是讓那個叫艾瑪的女人控制我們的主使者嗎？你這點小小的掙紮是毫無用處的！——等到你入睡時，我就可以把那位自稱是洛芙爾小姐的弟弟的小男孩，和你最親愛的洛芙爾小姐，殘忍地殺死了！”

開膛手的話确實勾起了好孩子内心的恐懼。他的手顫抖了一下，險些把黑色灑在畫中少女那純白的肌膚上。

好孩子在内心堅定地回答開膛手：“她讓艾瑪小姐管束你，是為了你好——”

開膛手嗤笑着打斷好孩子：“為你好？這種用來安撫嬰孩的蠢話也隻有你會相信了！哈，我就是你，你的那些小心思我不懂嗎？不就是對救命恩人生出了不好的心思——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掠奪她的一切，把她鎖在身邊……”

“你能做到嗎？”好孩子平靜的話語讓開膛手一噎。

确實，他做不到這些——因為多蘿西·洛芙爾也是洛芙蕾絲公爵。

但他很快想出了反駁好孩子的新思路：“啊？這可不一定呢。難道你不是非常擅長讨人喜歡嗎？你完全可以嘗試洛芙蕾絲公爵的道路——”

說到這裡，他諷刺地停頓了一下，“像交際花一樣讨人喜歡，說不定女王就讓你成為她的情人了呢。”

好孩子那雙充滿藝術感和力量感的手再次由于憤怒，顫抖起來，青筋暴起，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身體中那個趁着他情緒激動，趁虛而入，妄想搶占他的身體的野/獸。

“你不能這麼說洛芙爾女士！”好孩子在内心情緒激動地對開膛手呐喊。

開膛手像是沒聽到一樣，依舊在揭好孩子隐藏在内心的那些自卑和傷疤，“我知道，你肯定有動過就這麼不管不顧，囚/禁洛芙爾小姐的心思，不是嗎？現在你就可以做這些事情，來，讓……”

好孩子突然情緒激動地站起身，臉紅脖子粗地大吼：“開膛手傑克！你給我閉嘴！”

開膛手驟然發現自己的意識完完全全被好孩子碾壓了，完全沒法和好孩子對話，也沒法感知外界的情況。

他驚慌了一瞬間，很快不以為然起來，隻覺得這是戳到好孩子的痛點上了，才會讓他占據主權。

他自信好孩子這個懦弱又僞善的家夥不能把自己怎麼樣。

好孩子走到那一排整整齊齊的畫闆面前，揭開白色的幕布，銀發少女的形象躍然紙上。

一直坐在沙發上沉默不語的多蘿西微微挑眉，巧笑倩兮：“是想要我履行約定了，是不是？”

在走進暗室後，觀察了一會兒傑克的舉止，又發覺了傑克那驟然變化的情緒和熟悉的靈魂——雙重人格在某種程度上算得上靈魂分裂，也就是一體雙魂。

多蘿西隐隐有了一些預感，現在看來，已經到達了好孩子和開膛手的決戰時刻。

好孩子輕輕點頭：“我身無長物，唯有一手拙劣畫技，獻醜了。”

同時回憶起兩人的約定，心下有些感慨。

他們第一次見面時，自己才剛剛覺察到開膛手人格的存在。

彼時他還把壞孩子當玩伴，受唆/使傻乎乎地刨開了玩偶娃娃的肚子。

身後響起了女性的清淡聲音：“你在做什麼？”

年紀尚小，其實好孩子并不會辨明是非，卻本能地知道剖開玩偶肚子的行為是不對的。

他小心翼翼地把玩偶放在背後藏着，小聲說：“在畫畫。”

壞孩子大聲地在腦子裡嘲笑他：“哈哈哈！敢做不敢當，算什麼男子漢！”

好孩子敢怒不敢言，悄悄紅了眼眶。

此時，未來的洛芙蕾絲公爵隻是一個跑腿小妹，跟着剛認的姐妹來孤兒院做慈善。

她本來想直接把這孩子鬼鬼祟祟的行為視而不見，然而看到他背後掉下來的那一塊棉絮後，有了些不好的猜測，瞬間聯想到了傑克。

于是銀發少女笑吟吟地試探：“真的嗎？那你真是個很有藝術天分的小男孩哦！我可是超想欣賞未來藝術家的大作的！”

傑克被眼前女孩的攻勢逼得支支吾吾說不出來，最後才老老實實拿出那個被剪破的玩偶，頓了下，說了人生中第一個謊言：“我本來想剪紙，不小心把玩偶剪到了……”

他的聲音微弱下去，大概也知道這話很沒說服力。

沒想到多蘿西竟然相信了：“沒事！破掉的娃娃還能修補呢……”

于是兩人拿着針線，一本正經地開始把玩偶的肚子重新縫上。

聽着壞孩子的那些惡毒詛咒和罵罵咧咧，好孩子奇異地覺得有些開心，第一次反駁了這位童年玩伴：“洛芙爾小姐這是在幫你！剪掉的玩偶就不能玩了。你不能恩将仇報，說人家壞話！”

壞孩子似乎很郁悶，但面對突然變得堅定起來的好孩子，還是沒敢多話。

有了這次見面，後來多蘿西就順水推舟常來拜訪。然而一年後，多蘿西從他的生活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