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點點頭,像是相信了這個解釋,正想澄清一番,卻被艾瑪搶了話頭:“上帝啊,這可是天大的誤會啊!”
園丁小姐超認真地解釋:“我說過,認識這位溫蒂女士的。她已經有丈夫和孩子了!她隻是沒有跟着丈夫改姓而已!洛芙爾小先生——”
艾瑪用盈盈的綠色眼睛緊緊盯着剛剛進來、神色心虛又尴尬的艾斯:“你這樣做可是不對的!不能這樣子說一個可敬的女士哦。”
多蘿西沉思片刻,打斷艾瑪的施法,“那麼,請告訴我,親愛的小艾瑪——溫蒂女士的丈夫叫什麼?”
“啊?他叫萊斯特。”艾瑪語氣疏松平常。
多蘿西:“……”
在聽到溫蒂女士婚後沒有改姓的時候,她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
那家公爵茶餐廳記在她的名下,她也清清楚楚記得自己派了誰去擔任——英國富商溫蒂·克萊爾小姐。
溫蒂也是個爛大街的名字,剛剛聽說此人的背景時多蘿西沒多在意。然而驟然知曉溫蒂丈夫的名謂,一切都聯系在了一起:溫蒂·克萊爾,安妮·萊斯特的母親。
這個世界真小啊,随便收個學生就收到了愛哭鬼的姐姐,随意收個下屬就遇到玩具商的親生母親。
想到一半,多蘿西立馬懸崖勒馬——反正這次下副本隻是為了招募瘋人院的人,她完全不必去摻和安妮的家事。
多蘿西切回正題:“其實,艾瑪,我來這裡是來給你忠告的。”她做出憂心忡忡的模樣:“我聽說最近有位連環殺手——代号是傑克的連環殺手,最喜歡謀害貧民窟的女性。我回憶了片刻,身邊住在倫敦東區的好友似乎隻有你了……于是特地來找你了。”
艾瑪的表情有些僵硬,傑克也微微眯起眼睛。多蘿西面帶死亡微笑,看過去:“為什麼不說話?是天生不愛說話嗎?”
艾瑪和傑克沒有意會到梗的含義,棕發少女臉上的笑容維持得有些勉強,“洛芙爾小姐,我聽了一位偵探先生的推測,傑克連環殺手案中受害者的特征并非貧民窟女性,而是懷孕的ji女。”
多蘿西大感冤枉:“為什麼要指桑罵槐?艾瑪妹妹不會是故意的吧?”
她的邏輯非常很簡單:既然艾瑪反駁了自己的推論,那麼就可以證明她并不信任自己,對她的信任程度還不足一個陌生的偵探。十足地無理取鬧——
但多蘿西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艾瑪大驚失色:“洛芙爾小姐怎麼能這麼看待我呢?我不過是把那人選擇受害者的标準實話實說罷了,并沒有想要指桑罵槐的意思啊!”
或許是再也看不下去艾瑪和多蘿西那誇張的、假惺惺的、矯揉造作的表演,黑發藍眸的小紳士拉低了帽檐,卻突然想起自己戴的是貝雷帽,隻好松手,咳嗽幾聲試圖引起伍茲小姐和洛芙爾小姐的注意。
艾瑪沒聽到艾斯的聲音那刻意的咳嗽聲似的,依舊慌張地自我證明,她絕對沒有要誣陷洛芙爾小姐的念頭。那焦急的派頭,恐怕是不指天發毒誓都無法好好收場。
艾斯感同身受地替艾瑪惶惶不安起來:他深谙,洛芙爾小姐要是強詞奪理起來,會把臉皮抛到哪邊去。就算艾瑪她再聰明伶俐,長了萬張嘴,也說不過洛芙爾小姐。
——多好一個姑娘,怎麼偏生惹上了洛芙爾小姐?艾斯惋惜地想,同時也沒忘記洛芙爾小姐交給自己的任務:想盡辦法,運用自他那巧舌如簧,抹了蜜般的小嘴讓他們姐弟留在艾瑪的家中。
艾斯隻覺得槽多無口。先不說自己如何花言巧語,要在一個姑娘家過夜,怎麼看都不怎麼對勁吧?若是艾瑪與洛芙爾小姐交好,他還不會多想;然而洛芙爾小姐的确沒有接觸過艾瑪幾次!他又為艾瑪擔心起來,開了許多不現實的腦洞,連艾瑪是多蘿西異母同父的姐妹的想法都湧出來了。
多蘿西聆聽着艾斯的心音,滿頭黑線,隻覺得他實在是辜負了自己的一番好意:她叫來艾斯隻是為了錘煉他那菜的可憐的僞裝技術,磨煉下小男孩不甚成熟的話術;卻沒想到在不知内情的外人看來,她軟磨硬泡地要待在一個身份清白的姑娘家的行為确實很是詭異。千算萬算,卻是漏算這一步。
然而她面上依舊是笑意盈盈的模樣,隻是背地裡惡狠狠地白了艾斯一眼。接收到洛芙爾小姐的凝視的艾斯慌了,他想破腦袋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又怎麼觸了這姑奶奶的黴頭。洛芙爾小姐素來睚眦必報,瞧她那狠厲的眼神,和藏着刀子的笑容,簡直是一下子就觸動了艾斯的雷達!艾斯慌了,他有點想幹脆跑路算了。
在艾斯縮在沙發的一旁,驚慌失措地腦補着事情的前因後果時,多蘿西已經遊刃有餘,和艾瑪、傑克兩人大戰三百回合,在心中暗罵艾斯不靠譜,方才拿到兩人的準許,能留在這小小民宿之中過夜。
艾瑪找的借口還甚為冠冕堂皇,但她的話,多蘿西是一個字都不會相信。
多蘿西做出一副受寵若驚、感恩戴德的模樣,笑着說:“實在太麻煩您了!我特地來倫敦東區找些靈感,畢竟倫敦東區可是出了名的瘟疫溫床;隻是風餐露宿也不大好,又唯恐被黑中介給吃幹抹淨,隻能求到您這裡來……”絕口不提要在這邊住多久、繳納多少費用的事情。
艾斯在恍恍惚惚中聽到她的話,驟然清醒過來。迎上艾瑪複雜無比的目光,艾斯隻覺得羞憤欲絕,恨不得找個縫鑽進去。
還好多蘿西算有點人性,從身後的行李箱——艾斯看到這裡就眼角抽搐起來:在進門時,洛芙爾小姐分明沒帶什麼行李箱亦或是行李,這下突然拿出個大行李箱來,艾瑪和傑克居然一點都不驚訝?
艾斯心下隐隐狐疑,洛芙爾小姐先前說的那句“不要讓私人感情幹擾了判斷”的勸導,他雖然看似漫不經心地敷衍了過去,還是牢牢銘記在心的。把這麼多一點連串在一起,艾斯依舊覺得好生怪異,他明白自己定然有什麼環節出了錯,或是邏輯中缺了一環,導緻事件皆聯系不上來。
她拿出一套畫具放在桌子上,盤子邊。由于重物的沖擊,盤子顫抖了頃刻,裡頭的糕點竟然是要摔下去。若不是艾斯反應快,下意識跑上前去将盤子扶正,那盤子和美食恐怕是要四分五裂了。
昨晚這一切,艾斯風度翩翩地回應了艾瑪的接連感謝,突然感覺洛芙爾小姐的目光似乎比先前更是幽怨恐怖了。
他的疑窦更甚:洛芙爾小姐,究竟是在布置什麼樣的棋局?
現在還隻是下午茶時間,傑克先生當機立斷,風度翩翩地邀請多蘿西同他散步。
艾瑪聞言,微微蹙眉,倒是不贊同地說:“傑克先生,孤男寡女的,縱使河邊确實有些散步的人,您這樣的行為可是染了陌生姑娘的名節,說出去可是要被肆意地用以謠言塗抹!”
她明白這樣的道德綁架是綁不住傑克這頭兇獸,畢竟對方奉行沒有道德就不會被綁架的原則;然而傑克對多蘿西的殺意過于旺盛了,更何況艾瑪本來就打算最近殺殺他那嚣張的氣焰。如果多蘿西主動答應,那她正好可以把這貨轉手讓多蘿西調/教;若是不同意也無妨,壞孩子那家夥報複心強的可怕,總有一天會跑上門去。
所以對于讓多蘿西代替自己進行管教這樣的高難度工作,艾瑪可是半點心虛都沒有,權當讓洛芙爾姐弟留宿的報酬了。
艾瑪也不清楚洛芙爾小姐執意要留在她的宅邸的目的,隻是一想到這樣就算是讓洛芙蕾絲公爵欠了她的一個人情——洛芙蕾絲公爵是出了名的不喜欠了他人的人情債,便從善如流地同意了。
“噢對了,我們宅邸中隻有兩個卧室——恐怕要委屈洛芙爾小姐和洛芙爾小先生啦。”艾瑪笑吟吟。
多蘿西:“……”
多蘿西又露出完美的露齒笑:“沒有關系噢,我們不介意這些小問題。想來伍茲小姐和傑克先生不介意和我們同床共枕吧?”她刻意将言辭修飾得暧/昧。
“伍茲小姐什麼的,别叫得這麼生分嘛——”艾瑪眨眼,試圖轉移話題,“叫我艾瑪就可以啦!”
多蘿西按下作死稱呼她為麗莎的沖動。
“好啊——親愛的艾瑪。”
親愛的麗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