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就像他說的那樣,錦織兮自覺地從他的世界消失了。
幸村精市再也沒有主動聯系過她。
十多年的心血栽培,所有的托付,夢想全都成了泡影。
還有他自己,很有可能再也打不了網球了。
錦織兮不甘心,她有無數次沖動想要主動去聯系對方,可是每到這時候她都會不争氣地哭出來,她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不吃不喝,最後還是越前南次郎這個舅舅放心不下,撬鎖把她拽了出去。
“怎麼了?少女。”
“好歹吃點兒東西吧~這樣大家會擔心的。”
他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瓜。
錦織兮頭發亂糟糟的,眼睛紅腫,原本以為自己的眼淚已經流幹了,結果對方的話一出,視線再度模糊。
“抱歉。”她的聲音很輕,沙啞地好像用盡了十多年的努力和執着。
不甘心,但那又怎樣呢?
又能怎麼辦呢?
所有的自欺欺人不堪一擊,隻剩下猙獰殘忍的利用兩個字。
多輕描淡寫啊,輕易地摧毀了她所有的心防和卑微的愛意,讓人恨不得蜷縮成一團,什麼都不看,什麼都不聽,隻想安靜地舔舐傷口。
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有可能。
她明明知道…
她明明從一開始就知道的。
“出去走走吧。”越前南次郎雖然不知道她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但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還是放心不下,“聽說少年被女同學約出去了,我們去偷偷跟蹤他們怎麼樣?我好像見過那個女孩子,雖然是那個老太婆的孫女,但是性格很溫順呢~做兒媳婦也不錯啦。”
“走啦走了,我讓倫子幫你把飯熱一下,吃好了咱們就出去。”
“出去曬曬太陽心情就會變好了,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少女。”越前南次郎以過來人的經驗,神情複雜道。
那個時候的錦織兮太過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根本沒有注意到舅舅的不同,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Brahma藝術畫廊,占據着寸土寸金的澀谷上萬土地,彙聚着全球各地知名藝術家的作品,每年更是隻辦12次展出,而每次展出的銷售額往往令人心驚,那些高達幾十億美元的數字更是創造了業界傳奇。
白立方錯綜橫貫,随意自在,極簡主義風格更是發揮到了極緻,空白空間下展出每一位藝術家的作品,空氣中彌漫着靜谧的檀香,所有的浮躁和焦灼在這裡都變得不值一提。
這樣的藝術帝國,光是入門門檻都高的吓人,更何況是在這樣的非展覽期間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錦織兮怔在原地,喃喃出聲。
“我好像看到青少年了,我去追他!”越前南次郎臉色一變,麻溜兒腳底抹油,跑了。
“喂…”錦織兮被噎了一下。
等等我啊~
我還不認路,這裡太大了。
她望着對方一騎絕塵的背影,嘴角抽搐個不停。
我才剛失戀,已經夠受打擊了。
還要這麼雪上加霜地耍我嗎?
簡直太過分了…
被丢在原地的錦織兮沮喪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認命地選擇找路,一邊找路,一邊暗戳戳地計劃着怎麼回去之後教訓始作俑者。
這裡真的很大,地面,牆壁,畫作幹淨的一塵不染,卻沒有一個工作人員和客人,耳畔安靜地隻有自己的呼吸聲和腳步聲。
錦織兮想要掏手機打電話求助,可是她看着通訊錄上的名字,突然不知道該打給誰了。
振作點兒!錦織兮,不就是失個戀嗎?
是他眼瞎,沒有眼光,看不到自己的好。
走了半個小時,連個樓梯口都沒見到,有時候她覺得這裡不是畫廊,而是迷宮。
而且為什麼會連個人影子都沒有?
是她還沒睡醒在做夢?
就在錦織兮第n次懷疑人生,垂頭喪氣過後,終于遠遠地看見了個活人。
她的眼睛蹭地一亮,像是看到救命稻草般小跑過去,瘋狂揮手朝他招呼,“你好你好,你也是來這裡看畫展的嗎?我迷路了,你知道出口在哪裡嗎?”
對方很年輕,令人驚豔的容貌,看起來應該是和她差不多的年紀。
少年松散的薔薇紅色發絲襯托地臉龐白皙如玉,金紅異色的瞳孔沉澱着溫柔和冷酷,清冷的目光深不可測,卻又沒有絲毫的突兀。
一襲簡單的白色襯衣,咖色休閑褲将身姿勾勒地精悍有緻,他望着她,唇角噙着溫柔的笑意,舉手投足間都是世家貴族的禮儀和涵養。
低調矜貴,溫柔疏離。
錦織兮見過他。
那天,酒吧門口。
不是她的記憶力多好,而是對方給她的印象實在是太深了,明明隻是擦肩而過,可是他身上那種無形的氣質就是能很清楚地讓她辨别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帶你出去吧,這裡還是挺大的。”少年的嗓音溫柔清澈,像是山澗的清泉,落在岩石上,每一個語調都能恰到好處撩人心弦。
“不好意思啊,我實在是沒看到其他人,連工作人員都沒有。”錦織兮歉疚地笑笑,鞠躬,“給你添麻煩了,我叫錦織兮,叫我錦織就好。”
“赤司征十郎。”
錦織兮瞳孔放大,彎着腰,一動不動。
赤司…嗎?
“錦織桑怎麼會一個人來看畫展,還迷路了?”
“哈哈。”錦織兮尴尬地笑,揉着後腦勺,“舅舅看我心情不好就帶我過來了,結果我們兩個走散了。”
“那要找找錦織桑的舅舅嗎?”
“沒關系,我一會兒在門口等他就好,他說不定已經先回去了。赤司君呢?怎麼一個人來看畫展?”
赤司征十郎禮貌地放慢腳步,溫柔疏離,也并不冒犯,他微笑道,“我這次是來見未婚妻的,我在這裡等她。”
“她還沒來嗎?”錦織兮搖頭晃腦地環顧了一下四周。
赤司征十郎淺淺一笑,“突然知道這樣一樁婚事,接受不了也是人之常情。錦織桑是女孩子,應該同樣了解女孩子的想法。如果是你知道自己有個從來沒見過面的未婚夫,你會想要見他嗎?”
“必須結婚的那種嗎?”錦織兮腳步一頓。
“應該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