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被手冢和不二教育之後，她就知道自己以前花錢多離譜了。

想到這兒，錦織兮心口一疼，然後很快地掩飾下去，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有錢人跟他喊沒錢。

門衛小哥嘴角微抽，你一張黑卡的年會費是這裡20多倍，你不是也交了嗎？然後在這裡吐槽他們貴。

現在這些人，真的是···

太過分了~

“要是不加會員的話，也可以訂我們的一樓的卡座，一個小時2萬日元。”

“為什麼差距這麼大？”錦織兮望向震耳欲聾的大廳，第一次覺得這個音樂一點兒都不吵了。

“······”

門衛小哥微笑着不想說話。

“那您的意思是？”

錦織兮擡頭望了眼二樓，又側頭看了看大廳，毫不猶豫的指着大廳，“便宜的。”

“······”

現在的有錢人真是越來越扣了。

原本還想着撈點兒提成的門衛小哥笑容淡了淡，“蘆田，改成一樓卡座。小姐您要多長時間呢？”

“半個小時。”

“我們一樓最低消費也是5萬日元。”門衛小哥眼底劃過一抹鄙夷，她那錢包和黑卡是假的吧？無語，竟然還說要半個小時。

簡直聞所未聞。

錦織兮拿着錢包的手頓了頓。

上次被不二打斷之後，她就沒再街頭網球場打過球了，雖然從他那裡把20萬拿了過來，但是最後還差9萬，為了還上寬子的150多萬，她就隻能用自己錢包裡的零錢的填了。

原本就是10萬出頭的零錢，以前花起來不覺得有什麼，現在把零零總總的紙币加起來的1萬7千多···

錦織兮第一次感受到了生活的窘迫。

前台小姐似乎看出了她的猶豫，微笑道，“我們這邊也可以刷卡消費的。”

沒有卡了。

卡都被他收回了。

錦織兮垂眸，半天沒有說話。

也許他說的對。

沒了他，她什麼都不是。

自己憑什麼跟他鬧脾氣？

錦織兮的心口堵塞了，如同針紮般地泛麻，空氣稀少的讓她難受。

“給她換成二樓的包廂吧~賬記在我身上。”溫和的語調在身後響起。

錦織兮的身體一僵，瞳孔放大。

“不過真的是巧呢~竟然能在這裡遇到錦織桑，是吧？阿市~”

女孩兒甜糯輕靈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

身後的陰影罩在錦織兮身後，遮擋住了她頭頂僅有的一絲光線，鼻息間充斥着他熟悉的氣息，卻從來沒有覺的可以這麼陌生，讓她卑微到無地自容。

“五十岚小姐。”門衛小哥立刻換上谄媚的笑容，熱切殷勤地打招呼，“晚上好。”

五十岚櫻的穿着白吊帶連衣裙，低調絲滑的裙擺及膝，襯的身姿優雅美好，發梢微翹，自然搭在雙肩。

她回了門衛小哥一句‘晚上好’之後，就把視線轉移到了錦織兮的身上，“錦織桑來東京怎麼不說一聲？我還納悶說這次阿市過來時沒見到你人，原來已經約好了要在這裡碰頭~”

錦織兮回頭，這才看向來人。

幸村精市身着淺色襯衣，身姿筆挺，芝蘭玉樹，袖口微微上卷，雙手插兜，鸢紫色的碎發襯地白玉般側臉精緻，他微笑着，舒服的讓人如沐春風。

五十岚櫻挽着他的臂彎，乖巧的朝她打招呼，笑的酒窩乍現，“上次我剛從法國回來，就聽說你去德國了？怎麼回來也不說一聲？”

一個清雅矜貴，一個純真無邪。

郎才女貌，看起來登對極了。

錦織兮隻覺得這幅畫面刺眼，唇角微垂，索性她戴着口罩和帽子，擋住了她多餘的情緒，“巧合吧！你們要是有事可以先進去。”

“哎？你和阿市不是約好的嗎？”五十岚櫻驚訝地掩着紅唇，“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阿市你擔心我，特意從東京趕來的呢~”

幸村精市敲了敲她的小腦袋，“好了，進去吧~”

“可是錦織桑怎麼辦？”

“不用管我。”

“這麼晚了，一個女孩子的不安全哎~”

“你來這裡做什麼？”幸村精市蹙眉，關心道。

“關你什麼事？”錦織兮把錢包扔給他，“你的東西，還給你！”

五十岚櫻的羽睫撲閃撲閃，如同蝴蝶的羽翼輕輕扇動，撩動着人的心弦，搖着小腦袋瓜，好奇地看了會兒錦織，又盯了會兒身旁的人，然後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

吵架了啊~

她就說呢，怎麼突然來東京找她了~

幸村精市順勢接過砸進自己懷中的錢包，隻覺得一股無聲的窩火憋在心頭，讓他險些繃不住表情，“現在想要還我了，這麼多年，你還的清嗎？”

錦織兮目光冷了，仰頭直視他，“被你利用是我眼瞎，但是欠不欠你你心裡有數。都已經這樣了，就不用再披着人皮裝成一副恩人的模樣了吧？虛不虛僞？”

“你一定要這樣咄咄逼人嗎？”幸村精市的臉色不太好看。

“呵~”錦織兮冷嘲一聲，别過頭，不再看他，對前台小姐說了聲，“我先回去了，下次來的時候給我會帶錢過來的。”

她擡起腳，轉身就要走。

“站住！”幸村精市溫柔的語氣已經走了調，眉宇陰沉，“你上哪裡弄錢？還要在街頭用網球賭錢嗎？”

錦織兮腳步一頓，回頭，小臉沒有一絲溫度，“你跟蹤我？”

“不然呢？任由你胡鬧嗎？”幸村精市大方地承認了自己所作所為，沒有絲毫避諱。

“我自己的事情與你無關，幸村君，你老人家貴人多忘事，我得好心地提醒你一句，我們兩個已經沒有關系了，你自己怎麼說的你自己心裡有數，畢竟沒有一點兒利用價值的我早在當年就該進孤兒院了。”

“你叫我什麼？”幸村精市沉了臉。

“幸村君。咱們倆原本也就是個陌生人的關系吧？”錦織兮不屑的強調了一遍，“你以後還是少多管閑事的好。要是再讓我知道有人跟蹤我，别怪我報警告你騷擾。”

“你再說一遍。”幸村精市的笑臉已經消失無蹤。

空氣中有種無聲的硝煙，彌漫在針鋒相對的兩人的之間，劍拔弩張，誰都不願意妥協。

錦織兮冷笑，“一個網球而已，能利用它掙點錢再好不過。不然也沒什麼用了。”

“啪！”清脆的巴掌聲。

紅色的手掌印落在錦織兮的左臉，整個人都被打的歪過頭去。

“阿市~”五十岚櫻拽了拽幸村精市的衣角，猶豫的勸阻。

幸村精市鸢紫色的瞳眸中是揮之不去的冷意，手還停頓在空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纖細的指尖微縮，夾雜了一絲無可奈何的後悔。

錦織兮的眼淚一下子模糊了視線，隻有臉上火辣辣的疼痛生硬地提醒事實。

“如果我父母還在，一定不會讓我受這樣的委屈。”

她死死地咬着唇，不想讓自己丢人的哭出聲，轉身，看都不看他，離開。

“你給我站住。”幸村精市臉色大變，氣急敗壞道。

錦織兮唰的一下子，眼角通紅，用盡量平靜的嗓音來掩飾崩潰，“這是你最後一次打我。”

“為了一個渡邊，你到底要跟我作對到什麼時候？！”

錦織兮不想再理會的他用來逃避利用自己的可笑借口，“我和你，無話可說。”

轉身就走，看都懶得看他。

幸村精市被她厭惡的眼神惹毛了，驕傲被人碾在地上，怒火湧上心頭，所有的冷靜都失去了理智。

“好啊，你走啊，走了就别回來！”

錦織兮仿佛沒聽到他的話，捂着臉，頭也不回的離開。

瘦弱單薄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裡。

“砰！”gucci錢包的被人砸進垃圾桶，良好的控球力讓幸村精市正中目标。

周遭安靜，目睹争吵的門衛和前台小姐連大氣都不敢粗喘一下。

“阿市~”五十岚櫻想要勸他，“你别生氣，錦···”

“抱歉，小櫻，讓我冷靜一下。”幸村精市直接打斷了她接下去的話，眼底仿佛盤旋着一條毒蛇，陰暗揮之不去。

五十岚櫻低下頭，語氣弱了幾分，“好~”

——————

司機正在駕駛座上打盹，隻聽“砰”的一聲，車門被打開，然後用力撞上。

後面的位置多了個人兒。

剛剛還在活蹦亂跳，大放厥詞的女孩兒此刻卻像是吃了啞巴藥似的，悶不做聲地坐在後面，垂着頭，羽睫在她的眼底落下一片陰影，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空氣安靜。

“那個啥，你看我這個烏鴉嘴~好的不靈壞的靈。”司機尴尬地笑笑，想要緩和氣氛，安慰着，“看開點兒~不就是被個老男人玩弄了感情了，下次小心點兒，吃一塹長一智，别再被騙了就成。”

“啪嗒~”

“啪嗒啪嗒~”淚水終于不受控制地掉下來，越掉越兇，沒有一點兒哭聲，打濕了車座。

司機透過後視鏡瞄了一眼她明顯紅腫的側臉，心裡倒吸了口涼氣，讪讪地不說話了。

真是的，剛剛下車的時候還很硬氣，怎麼還被揍了？

躲在他這兒哭可不行啊~

應該讓對方看着她自己多委屈。

不過這些有錢人，可真不是個玩意兒~

這麼大的孩子也下的去手。

錦織兮用手背使勁兒地蹭着眼窩，越是想要擦幹淨眼淚，就越是擦不幹淨，心底所有不敢為人言說的幻想全都被人毫不留情的戳破。

“我是故意的。”

“我想她能代替我站到我去不了的職業網壇上，所以這八年我從不讓她和别人對決，就是為了讓她将我學個十成十。”

“就算是買個花瓶，花瓶也會換個角度供主人觀賞取樂。”

“這麼多年我培養你，在你身上花的金錢，時間，心血不該有個價值嗎？”

“如果沒有利用價值，我為什麼要那麼好心的收養你，把你丢在孤兒院不是更好嗎？”

腦海中，清晰殘忍的話反複回響，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來回的折磨着不堪一擊的心髒，提醒着冷漠的，讓人難以接受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