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嗎?”真田弦一郎給病床上的人兒倒了杯熱水。
“這丫頭,真是一點兒情面都不留。”幸村精市手上和脖頸上纏的都是繃帶,蒼白的臉上寫滿虛弱,捂着胸口輕咳個不停。
“你知道我說不是這個。”真田弦一郎将水杯遞給他。
幸村精市淡笑着接過,“那你是要問什麼呢?弦一郎。是我花了八年培養她,然後再被自己養大的孩子親手打敗的滋味嗎?”
“抱歉。”真田弦一郎歉疚地低下頭。
他并不怎麼會道歉,說出來的話也是冷冰冰的。
幸村精市苦笑地看着水杯中的漣漪,垂眸,“我不甘心啊,嫉妒也好,羨慕也好,明明已經累的不行了,但隻要一合上眼,滿腦子都是那場慘敗,每一個球。明明···都是我教給她的,怎麼會輸了呢~”
“我不想輸啊~”
真田弦一郎安靜地當個傾聽者。
幸村精市微仰着頭,無奈地嗓音微啞,“我不是最有天賦的,明明從見到她第一面就知道了。可還是不服輸,掙紮了這麼多年,現在再怎麼不願意承認也必須接受現實了。”
真田弦一郎知道他的高傲,所以才更加清楚他現在的難受。
“小兮一直很優秀。”
“是啊~”幸村精市勉強地笑了笑,笑容慘白,“将來有一天她要是在網壇上大放異彩,我是不是也能妄自尊大的說一聲,她是我教出來的呢?”
“她一直很尊重你。”
真田弦一郎認真地訴說着。
幸村精市鸢紫色的微卷發絲落在白玉般幹淨的臉頰邊,柔和的燈光灑在他纖細的後頸,不争不搶,遺世獨立,清雅疏離。
他握着水杯的指節纖細,因為常年打網球而染上的薄繭的掌心緊貼着杯口,溫熱終于給他那備受折磨的神經一點兒些許安慰。
“我知道你來是想問什麼。”
溫和的話音落下,整個房間的空氣都凝滞了。
真田弦一郎的心髒沉重起來,唇角輕抿成一條直線,耐心地聽他的解釋。
因為了解,所以并沒有歇斯底裡的震怒和逼問。
幸村精市側頭看向他,費力地想要翹起唇角,卻怎麼都擡不起來,連保持聲線的平穩都很困難。
“我是故意的。”
真田弦一郎臉色又黑了。
雖然平常就總是闆着一張臉,面無表情地看不出喜怒,但還是能感受出他的不平。
幸村精市仿佛沒有絲毫察覺到他的情緒,繼續道,“我想她能代替我站到我去不了的職業網壇上,所以這八年,我從不讓她和旁人對決。不是别的,隻是為了讓她将我學個十成十。”
真田弦一郎垂在一側的拳頭咯吱作響,咬牙,“你把她當成什麼了?你的替代品嗎?!”
“是啊。”
“幸村!!”真田弦一郎壓抑不住怒火,大吼出聲,“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因為你,她能走的更遠!可是現在呢?”
“你罵我也好,想要打醒也罷。隻是弦一郎,我就是這樣卑鄙的一個人。”
幸村精市羽睫輕垂,“我當初撿到了她,所以就當是付給我一點兒報酬也不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