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上,别跟丢了。”秋叙的聲音響起。
兩人再次進入豎直管道,空氣開始流通,說明離地面不遠。他們用手腳卡在管道壁向上攀爬,一段距離之後,秋叙朝上舉起電鋸,騎在陸輕厭肩膀上鋸頭頂的網格。陸輕厭的鼻尖埋在他的小腹裡,這次比剛才還離譜,他隻能努力放空大腦不去多想。
周圍的震動越來越劇烈,又一陣巨響傳來,似乎發生了二次爆炸。深埋地下的管道壁面在晃動,隻能說明連地面都在搖晃。陸輕厭撐着兩人的體重,掌心卻幾乎是被壁面“甩開”,兩個人頓時從垂直空間下墜。
秋叙在感知到墜勢的一瞬及時抓住頭頂上的網格,他吊在網格上喝道:“小心電鋸!”
陸輕厭下滑數米,才剛剛重新撐住,電鋸砸下,他和電鋸一起落了下去。震動越來越劇烈,管道逐漸扭曲,被秋叙鋸開一半的網格嘎吱作響,随後又不堪重負被秋叙的體重整個拽下。
秋叙也下墜了一段距離,他咬着牙撐住壁面,在刺耳的摩擦聲裡漸漸停止墜落。
“陸輕厭!”秋叙緊張地問,“還好嗎?”
“好像骨折了。”陸輕厭冷靜地說,“你往上,有信号就能叫人來。”
也隻能這樣了,秋叙繼續往上攀爬,越過網格之後他抵達了最後一個彎道,翻上去便看到了通風管道的出口,出口被掩藏在山洞裡,密密麻麻的四道網格将出口封閉。
微型對講機有信号了,芬答拿着另一塊平闆電腦确定了他們的位置,方畢東大呼小叫着:“你們撐住,礦場塌了,整座鐵山城都在震,房子都倒了!我們過去得花點時間!”
透過層層網格,秋叙能看到外面,那巨大的礦坑正一邊下沉一邊崩塌,鐵山城的道路随之震顫、陷落,鋼闆構成的房屋傾斜、倒塌,有人在逃命,但被開裂的地面吃了下去。塵土形成濃烈的煙霧,遮天蔽日彌漫,看不清更遠處,天地間隻有死亡、傾塌與陰霾。
這就是連奕想要的效果,他好像沒能阻止這場毀滅。
有一小會兒秋叙在想是不是不該把陸輕厭拖下水,過了兩秒他甩甩腦袋,脫下身上的衣服褲子。這還是在監獄換上的囚服,他用力撕成一條一條,又首尾相連系成一根繩子,一端固定在網格上,一端丢回垂直管道裡。
秋叙抓着繩子速降回到下方,繩子不夠長,最後一段距離他直接跳下去。震動讓他們頭暈目眩,灰塵和碎石撒了他們一頭一肩。秋叙大聲說:“脫衣服!我帶你上去!”沒等陸輕厭吭聲,他伸手就撕扯陸輕厭的上衣。
“你帶不動我。”陸輕厭說,“聽我說,現在……”
“聽我說!”秋叙抓起他一隻手按到屁股上,“剛才不是埋得很開心嗎?嗯?喜不喜歡老子的屁股?回去獎勵你,乖,抱緊我,我把你捆身上。”
陸輕厭忍着羞意和痛楚說:“那條是我骨折的手臂。”
“……”
“還有,人體可能沒感覺到,但我有微型電腦。最大的一次連鎖反應剛剛過去,震動在減輕。結束了,我不會死的。”
秋叙幫他換了隻手,又一頭紮進了他的肩窩裡。
陸輕厭一動都不敢動,他手掌心裡全是軟乎乎的肉,連條外褲都沒有。好半天他才鼓起勇氣,慢慢地擡起手,将手掌落在秋叙的頭發上,安慰地輕輕撫摸。
·
灰塵掩埋了鐵山城,幸存的人們站在城區之外茫然地望着消失的礦坑。每個人都像會動的雕塑一樣,渾身蓋着灰土。城區裡大段道路陷落,地面微微傾斜,房屋是建材拼湊的,沒有幾棟還維持原樣,但基本還在原地。
大多數鐵山城居民都活了下來,結果比最好的構想要壞,但比最壞的構想要好,總歸沒讓連奕将這座城和其中的人類全部抹除掉。
由于是采用炸毀AI的方式阻止其他地方爆.炸,地下還埋藏着沒被引爆的爆.炸物質,鐵山城原址不能繼續居住。它現在的狀況省去了說服人們的步驟,大家都在搬運自己的家,鋼闆、鐵柱、鍋碗瓢盆……
房子像積木一樣飛快成型,當天就在原址旁邊出現了新的聚居地。
秋叙和陸輕厭躺在小巴裡休息,方畢東與李燦花在小巴門外說話。
安瀾死前對李燦花交待了一切,到現在她還沒能從安瀾是浮空城次級公民、扶桑會是特情局扶持的消息裡緩過來。不過李燦花打算繼續維持扶桑會,至少大家團結在一起,繼續保護孩子和老人。
芬答和科勒被方畢東留了下來,他們會協助李燦花訓練扶桑會的青壯男女。地下聯盟并不接納新組織進入,扶桑會也不打算加入。她們擔心特情局還惦記鐵山城,過段時間就勸大家遷徙到别的地方去。
李燦花帶着芬答和科勒走掉,方畢東回到小巴上,一邊扣安全帶一邊交待:“你要的土特産埋得太深,我會想辦法挖出來,但是旁邊都是沒點着的爆.炸物,得費點時間。你們呢?去我那養傷還是回橙湖城?”
“先回監獄養兩天。”秋叙簡單地為自己和陸輕厭決定,“曠工好幾天,我們應該是失業了,但之後還是得回去把他滿宿舍的東西拿出來。”
方畢東回首看了眼,問:“陸輕厭睡着了?你扶着他,我要開車了。”
“腦震蕩沒好全,昏過去了吧。”秋叙爬到陸輕厭那排,還是讓陸輕厭枕在大腿上,“我剛才問他看過什麼片呢,這麼刺激的話題,不可能是睡着了。”
方畢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