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李燦花鑽出帳篷喊道,她的聲音忽遠忽近,秋叙腦瓜嗡嗡的聽不清。
明王沉重的身軀開始動作,發出金屬摩擦的輕響。四隻腳與六隻手的外骨骼,對一個未經訓練的人來說,操作難度極大。然而陳沐陽不僅加入了特情局,而且本職是個醫生,他習慣了操縱十幾手的醫療機器人。
秋叙眼前一陣發黑,暈眩感還沒過去。他模糊地瞥見明王踏向自己,下意識地滾了幾圈離開原地。
他分辨不清也控制不了方向,幾乎滾進了明王的腳底,好在陳沐陽并沒有戰鬥意識,明王抓向秋叙的手落空了。
明王後退一步,讓秋叙這個目标回到手臂方便抓取的位置。秋叙幹脆往明王的四隻腳之間翻滾,趁着躲在死角的短短時間,秋叙在明王腳底吸了口氣,強行提起精神,他将額頭貼在地面,冰冷的感覺讓他清醒不少。
李燦花跑向明王和秋叙,秋叙喊道:“别過來!”
她被長臂掃開,摔到遠處,也是好半天沒起來。幾個孩子從門簾後探頭觀望,他們被吓壞了,躲在帳篷裡不敢動彈。
秋叙調整呼吸并觀察四周,他注意到明王走下來的台子周圍那些巨大的機械臂和它們的操作台。
明王不再做笨拙的走位,六隻長臂紛紛垂到地面,與四隻腳猶如牢籠般圍在秋叙周圍,其中一隻手臂抓向秋叙。
秋叙撐起身體,他躲開了第一次抓取,并意識到明王的抓取機制十分敏感,它的手和人手一樣具有五指,指腹觸碰到事物便自動停止施力。這玩意說到底是為了在太空操作精密儀器,如果駕駛者隻想抓握,它也隻會維持穩固的抓握。
明王第二次抓過來時,秋叙鑽進它的手中,撐開手肘頂住它的手指,這種情況下明王實際并未抓住他。他被抓離“牢籠”,在半空中對上陳沐陽的目光。
陳沐陽看清他的姿态便意識到不妙,這時秋叙已經像一條毒蛇般遊蹿出明王的掌心。
他吊在那條高舉的長臂上,輕盈地卷身而上,三兩步走鋼絲般從肘部跨至主體,這一切隻發生在兩三秒之中,陳沐陽操作另外的長臂再次抓向他,卻隻抓到了明王自己的臂膀。
主體的駕駛座覆蓋的是鋼化玻璃,從裡面看逼近的秋叙尤為清晰,陳沐陽的臉色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秋叙卻徑直越過他的頭頂,撲向明王身後的機械臂操縱台,一拳砸上開關。
明王主體不動,駕駛座靈活轉到反方向。陳沐陽隻見一條巨大的機械臂橫掃而來,他立刻操縱明王後退,同時大聲對AI下令:“關掉檢修機械臂!”
四隻萬向腿旋即倒走,明王險之又險地退避到安全距離,AI也及時将機械臂關閉。不過他還是被沉重的機械臂砸了一下鋼化玻璃,玻璃上緩緩出現裂紋。
陳沐陽驚魂未定地從裂縫上移開目光,外面秋叙不見蹤迹,他立刻東張西望,直到一秒後系統在屏幕上為他鎖定目标,他才再次找到秋叙。
被關掉的機械臂斜指半空,秋叙站在它的頂部,臉上沒什麼表情。他手裡的槍一下一下穩定地射擊,第一顆子彈精準地嵌入裂痕中央,擴大了裂痕,第二顆子彈擊穿玻璃,整個鋼化玻璃罩子都蔓延開蜘蛛網般的細密裂紋。
陳沐陽急忙操作明王閃躲,他顯然不夠了解秋叙的槍法。第三發子彈穿過玻璃上的孔洞穿透他的右肩,第四發子彈穿透他的左肩,他的雙臂動彈不得。
明王停下了所有動作,秋叙第五槍打破駕駛座内的氧氣供給。
鋼化玻璃隻裂不碎,濃郁的氧氣擴散在狹窄有限的空間裡。陳沐陽捂住口鼻防止醉氧,同時吼道:“打開明王駕駛座!”
趕在駕駛座放出陳沐陽之前,秋叙毫不猶豫地開了第六槍,子彈引爆氧氣,駕駛座從内部爆開。陳沐陽倒飛出來,短短一瞬他已經變成了火人,落到地上慘叫着,連滾了十幾圈才将身上的火焰滾滅。
他拖着兩條廢掉的手臂,渾身是燒傷的痛楚,被爆炸沖擊得頭暈腦脹,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秋叙跳下機械臂,看了他兩眼,确定他喪失行動能力,便轉身跑向李燦花摔落的地方。李燦花身體強壯,已經緩過來了,她正從地上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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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沐陽被李燦花和秋叙擡進帳篷,沒有空床位,就把他放在那架生産貼片的儀器上。
陳沐陽眼中出現了恐懼,秋叙譏諷地笑了一聲:“你知道怕?”
“……我沒有故意害過人,那些人,沒有一個人是我殺的。”陳沐陽沙啞地說,“包括以前也是,我什麼也沒有做,我隻是也沒有報警而已,你就因此冷落我,我不能接受……”
“閉嘴,我的手磨傷了,不能扇一張燒爛的臉。”秋叙說。
李燦花讓重症帳篷裡的孩子出去,她和秋叙站在陳沐陽面前。
“沒傷筋動骨,養養還能做手術,如果你們還信得過他。”秋叙對她說,“不過得帶他出去,盡量别讓他和特情局的AI待在一起。”
“信得過?不可能!他讓老人上這台儀器!”李燦花憤恨地說,“以前我們還真以為就像器官捐獻一樣!我們差點把老人送上去!”
“……他們快死了,我不需要做什麼,臨終關懷,順便提取腎上腺素。”陳沐陽反駁,“地面什麼藥都缺,有時候就差一支腎上腺素,搶救就能成功……”
“貼片是有成瘾性的,不能給孩子用。”秋叙說。
“……哈,很多藥都會成瘾……”
陳沐陽在秋叙恐怖的眼神中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