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山城是距離橙湖城最近的礦區,名義上屬于橙湖城管轄。這座城市規模不大,其本身就建立在礦場上。鐵山城沒有國王,隻有一名城主,城主就像是諸侯,他會給橙湖城上貢,同時獨立管理鐵山城。
秋叙所工作的太空電梯站點每周都運輸大量鐵礦和銅礦前往星環,産地便是鐵山城。橙湖的水之所以呈現瑰麗又污濁的橙色,也有礦物污染的原因。
扶桑會的越野車在距離鐵山城半公裡外停車,傳播經理下車打聽情況。秋叙趁機離開越野車的車頂,先他們一步進入鐵山城的城區。
鐵山城建立在巨大礦坑周圍,整體呈現環形,隻有三圈街道,一眼看去不過兩百來戶人家。房屋都是鐵制的,全部都很低矮,僅有一到兩層的高度。礦坑比這座小城面積更大,一條無窮無盡的道路盤旋而下,直至坑底最深處。
黑煙主要從礦坑中冒出,依稀還有火光未曾熄滅。
這裡的礦工大概是晝夜輪班的,很多工人躲在礦道裡,渾身髒污,警覺地觀察情況。見外面沒有繼續發生變故,他們才大着膽子逃出礦坑,往城外跑去。
城裡除了這些夜班礦工之外,還有一部分人正在往城主府方向跑,他們都拿着武器。
鐵山城的城主府建立在城市外,緊鄰城市的一座山坡上。城主府的建材較為正常,是一座鋼筋混凝土建造的小莊園,而今被大火燒毀,火勢已被撲滅,很多人聚集在莊園大門外。
據秋叙所知,這座小莊園的主宅目前是礦場老闆,也就是來自浮空城的居優晟居住,城主本人住在莊園旁邊的一座小館裡。
鐵山城最為尴尬的地方就在于,礦場是最主要的稅收來源,可浮空城人不必向地面納稅;橙湖城按礦場的份額找鐵山城城主收稅,城主還得上貢;而城主對待浮空城人必須比對待橙湖城國王高一個規格,意思是他也得向居優晟上貢。
秋叙曾經評價在太空電梯做這份寫作實習駕駛員、讀作乘務員的工作慘過做鴨,而今一算,鐵山城的城主就算帶領全部居民趕場做鴨,都别想把橙湖城和居優晟兩份上貢給填滿。
越靠近城主府,越能嗅到空氣中的煙氣和血氣。秋叙沒有踏上山坡,而是躲在一座鐵闆搭成的二層小屋裡,在二樓窗戶中圍觀。人群幾乎就在樓下,以秋叙的視力足以看清發生的一切。
一輛吊車停在莊園大門正中央,一個浮空城人被吊在吊臂上,原本算是得體的衣物被撕扯得零零碎碎,身上有不少傷口,尾巴尖兒斷了,正在流血。
在浮空城人的腳邊,一個衣料比較不錯的地面人被五花大綁,鼻青臉腫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
圍着吊車和浮空城人的也都是礦工打扮的人群,鐵山城所有人都灰撲撲的,直到她們開口說話,秋叙才發現這群人以強壯黝黑的女性為主。夾在她們之中的男性有半大的少年,也有佝偻的老人,這些男性以及幾個老年婦女反倒是抱着、牽着年幼的孩子們。
比起躲在城外的鐵山城人,她們的面貌中有一股狂熱的執着。
“居優晟!你搶走我們鐵山城人的女兒,折磨她們,還把她們吃掉!你不許鐵山城裡留下不能幹活的人,活埋我們的老人和病人!你逼我們的丈夫和兒子在礦道裡開鑿直到累死,你還用鞭子打死他們!”
一個身穿繪有十個太陽的長袍、頭戴鐵質金烏标識的女人站在人群前方怒吼着,看她的打扮可知,她也是扶桑會的一名傳播經理。
她轉過身,手臂指向那些抱着孩子的人,繼續喊道:“铎耿找到了我們藏起來的孩子和老人,居優晟要搶走我們的孩子!今天不殺他們,我們的父母和女兒活不到明天!我們的兒子将來也會在礦道裡活活累死!必須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她身後的女人們舉起了各式各樣的鐵器怒吼,有菜刀、有鐵鍬、有大錘子……
“我們是地面人!我們不要為浮空城挖礦,要為自己種地!我們要活下去,要養大我們的孩子!浮空城人是入侵的異類!他們吃我們的肉!铎耿是地面人的叛徒!他像浮空城人一樣欺負我們!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群情激奮之中,女性傳播經理猛然轉向一個方向,大聲說:“铎鳴城主,會長尊重你,我們也尊重你,請你下令殺了他們!”
秋叙循着她的目光看去,一群守衛正護着一個中年男性從不遠處的小别館走出來。這個中年男性與地上被捆着的铎耿長得幾乎一樣,看來他們是一對雙胞胎,或者是年齡很近的親兄弟。
铎鳴城主額頭上全是冷汗,他想靠近居優晟,但被女人們組成的人牆攔下了。
铎耿嘶啞地喊道:“铎鳴!你果然和扶桑會勾結,想忤逆浮空城!”
“廢物,閉嘴,你根本不懂……”铎鳴城主罵道,“你以為找到扶桑會藏起來的人是抓住了我的把柄?你害得居先生和你一起受罪!”
秋叙意識到铎鳴城主知道扶桑會背後也是浮空城人,扶桑會的這群人反而并不知情。
到此,他對鐵山城發生的變故已然明了。
眼前這群女人不僅是扶桑會的會員,而且基本上都是寡婦,為了保護小孩和老人,她們把他們藏起來養。铎耿發現了她們藏着的人,想借此在居優晟面前攻擊铎鳴城主,利用浮空城人奪位,不料光是扶桑會的反擊就把居優晟和铎耿拿下了。
铎鳴城主到這一刻還在試圖置身事外,他對那名女性傳播經理說:“李燦花,我放你們扶桑會出城,換居先生平安。”
“呸!”李燦花一口唾沫噴了他一臉,“你想救居優晟,還想趕我們離開家?你也是地面人的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