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的。今天到站時,我擔心你應付不了,又進了他們的網絡。我看到你把機器人打發走了,制造了齊先生下機的假象。天上的世界靠AI來運行,而AI隻看數據,所以我給齊先生增加了一點逛街的數據。”
“天上的世界也靠AI報案,AI查案,不過齊先生沒有屍體,AI又不被允許侵犯主人隐私,最重要的是,地面城邦國王接待的人,在浮空城隻是一個普通人。要到下次人口統計,AI才會發現他不見了。”秋叙笑了起來,“當然,有你幫忙更周全。”
“你對天空了如指掌,為什麼?”陸輕厭轉過臉來,他眼睛裡是純粹的疑惑,仿佛沒有多想,但秋叙瞥見兩隻微型機械飛蟻無聲降落在陰影裡,不遠不近的,是戒備的距離,并非攻擊的距離。
“你要看我的尾巴嗎?”秋叙大大方方轉過身背對他,說,“撅好了,摸呗。”
“……”陸輕厭扭開臉,“我隻想知道你是不是來過浮空城。”
“談人生也是另外的價錢。”秋叙就知道他不敢伸手,嚣張地往窗戶上一靠,笑眯眯地說,“可不是你主動說一點你的事,我就得相應地交待一點我的事,這叫強買強賣。對了,欠你一個摸摸,也不能換成别的形式,你自己不讨債,可不怪我不還債。”
陸輕厭被秋叙突如其來的邊界感惹毛了,惡向膽邊生,兩步跨到秋叙面前,沿着胯骨往後面狠狠地摸了一把,當然并沒有摸到尾巴。
“喂……”秋叙下意識地抓住他的手臂,差點給他擰斷,好在還記得是自己主動調戲人家的,及時地收住力道。
陸輕厭做這種事毫無從容淡定可言,下手沒輕沒重的,秋叙後頸皮都酥了。但他擡眼一看,陸輕厭反倒比他更像被摸的那個,連鼻尖都紅了,大概是沖動完就被羞恥沖擊了大腦,垂着睫毛看着地面,一聲不吭,也不好意思看秋叙。
“小流氓,我摸你的時候有這麼用力嗎?”秋叙敲他腦門。
“可你摸了好幾下。”陸輕厭回嘴。
“計較上了是吧?我怎麼摸你的,你仔細說說,欠了多少還了多少,我們現在就掰個清楚。”
陸輕厭算是悟了,秋叙才是純正的流氓。他倒也不甘示弱,頂着水汪汪的眼睛和紅通通的臉頰,對秋叙微微一笑:“不用了,我覺得你貴有貴的道理,算我們平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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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第四天,電梯艙開啟底部的推進器,用以抵抗星球引力,維持平穩的下降速度。秋叙開始統計消耗的物資,編造齊先生飲食起居錄,并要求跟班們打掃整個電梯艙,力求做到以疲憊勞累的面目落地,避免被人看出來他們這幾天過得有多好。
第五天的傍晚,電梯艙降落在地面站點。之前的培訓官,現在榮升為他們這隻電梯艙的艙長,帶着兩個副艙長進來檢查物資,秋叙對答如流,并假裝沒看到他們三個偷摸拿東西。
在艙長和副艙長們檢查時,陸輕厭把小彩的遺體藏在空燃料箱裡,從設備間運了出去。帶遺體離開站點很麻煩,也沒什麼必要。地面上大多數水源都被核污染,大多數人都沒有挖坑埋葬的力氣,因此水葬盛行,夜裡他們給小彩戴上卵石做的裝飾,沉進了橙湖裡。
兩人扔掉手套往回走,秋叙悄聲問:“有沒有好吃的?”
回程的這幾天,秋叙每到飯點就真誠地想養一隻陸輕厭。餐櫃的快餐毫無靈魂,陸輕厭的小鍋是幸福感來源。現在他們是秋叙負責昧下食材,陸輕厭負責一日三餐的合作關系。
“你想吃什麼?”陸輕厭也悄悄地問。
兩人避開巡邏的守衛,回到集裝箱宿舍,有個人正好走出來。太空電梯站規則上是不許員工夜遊的,不過地面到處都很混亂,養不出守規則的員工。夜遊的雙方互相撞見,心照不宣地錯開。
那人有些面生,應該不住在他們這塊區域。秋叙不由地往後掃了一眼,正好那人也在回首打量他。
對上秋叙的目光,那人腳步停住,臉上笑呵呵的,低聲說:“喂,你是新來的吧?好東西要不要?第一次買打折。”
他說着折返回來,熱情又不失友好地拿出一隻煙盒。
秋叙眼睛一亮,他這個人沒什麼煙瘾,但如今地面上沒什麼快樂可言,能抽根煙也好。那人見他想要,便打開煙盒,裡頭卻不是煙,而是一堆小小的金屬方片。
“這是什麼?”秋叙挑眉。
一直沒吭聲的陸輕厭猛地抓住了秋叙小臂,秋叙擡起頭,竟然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憤怒。
“他不要。”陸輕厭平靜地說。
“試試吧,還沒試就不要?第一片打折,沒多少錢。”那人拈起一塊金屬方片,想往秋叙的太陽穴上貼,這強買強賣的架勢,一看就知道不對勁。秋叙擰住他的手腕,那人掙了掙,驚訝地發現秋叙的手猶如鐵鉗一般紋絲不動。
“下次吧,現在沒錢。”秋叙微笑,等那人罵罵咧咧地走了,他問,“那是什麼?”
“‘新生貼片’,三個月前剛出現的東西。儲存着人類瀕死時的腦電波,貼上後會分泌大量多巴胺和腎上腺素,有成瘾性。”陸輕厭輕輕地說,“每一片都是把人類折磨緻死制造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