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長裴簡直想掰宋卻舟的腦袋看看裡頭有沒有進水。
隻是他現在也面對着林緻溪,望着那雙泛紅的淺色眼睛,心裡頭無法形容的酸脹,秦長裴微微撇過頭,說道:“能追回,要點時間而已。”
或許他也不夠清醒,竟是幫着宋卻舟圓了謊,隻為了不使某個人的聲音發抖。
林緻溪整個人放松下來。
倘若宋卻舟說能追回,還有理由是因為愛他不想讓他傷感,那麼秦長裴說能追回就是真的能追回了,畢竟他想不到一丁點秦長裴會安慰他的可能性。
“但即使那筆錢能追回,松原的損失也不會少。”秦長裴接着說。
林緻溪不是個聽不懂話的人,秦長裴今日前來必定不是隻為了找他聊天,目前他還不能肯定秦長裴的目的,因而他打起十二分的警戒心,詢問道:“秦總,開門見山吧,您想要我做點什麼您就直說,我能做到一定義不容辭。”
他的眼中又浮起了決絕和勇敢,就像秦長裴十年前和他初遇的那一面,林緻溪為林望舒而怒視他的那個眼神。
太像了。
這人在秦家做了好久的影子,一個灰白的沉默寡言的局外人,唯有在面對林望舒時,他才像被點燃。
林緻溪對林望舒的愛是永不褪色的火焰,秦長裴何其厭煩被燙傷。
每一個眼神都是一團火,每一團火都在他的皮膚上留下一道瘢痕。
他憎惡這些孤勇,正如憎惡自己的動搖。
而今林緻溪為了另一個人,第二次變成燎原的火。
秦長裴的眼裡也漸漸燃起點什麼。
他很想說“什麼都可以嗎那我要你再背叛宋卻舟一次”,可一看到對方那張還浮腫的臉,一想到林緻溪受了多嚴重的傷,一切帶刺的話語都被堵在了喉嚨裡。
秦長裴神情變換幾番,沉寂得久到對面的人臉上也顯露了疑惑的神色,才說道:“有要你做的,不過以後再說。”
林緻溪一愣。
他原來以為多少要有一陣拉扯,也做好了與秦長裴死磕的打算,想過假使秦長裴提出了特别過分的要求,他該怎樣周旋或是反擊,他想了種種情況,沒有一種是這樣高高拿起輕輕放下的。
林緻溪不敢置信道:“您的意思是,松原那邊……”
“這是我和宋卻舟之間的事,但我目前還沒做什麼。”秦長裴面容陰沉,牢牢盯住他,“怎麼處理都是我和他的事,你最好少為他求情,不要讓我煩到真的對他下死手。”
林緻溪被他咬牙切齒的樣子驚住了。
印象中秦長裴很少如此失态,他好似總是不怒不喜的,從容又冷靜,無論是戲弄他還是貶低他,秦長裴瞧着都是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這樣的反應林緻溪可以說是第一次見,他凝視對方陰狠的眉目,有些懷疑秦長裴所言是否為真。
要是真的,秦長裴憑何停手,是有什麼顧忌嗎?
他想不透,不知道這是不是又是秦長裴的一場陰謀,隻好準備等會問問宋卻舟。
威脅的話一說完,兩人間的氣氛便壓了下來,也不曉得該再說些什麼。他們是沒有話題可以聊的,尋常的交談注定不會發生在他們之間。
仿若這一生他們彼此間隻有怨怼。
宋卻舟将林緻溪照顧得很好,要用的東西都備齊了,天冷了還往林緻溪手裡塞了個暖手的。
秦長裴掃了一圈,什麼也不缺,于是連順勢說一句嘲諷的話也不能。
關心的言語他更是說不出,沒說過,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坐了會兒,得到的隻有林緻溪眉宇間越來越濃烈的防備,大抵是覺得他在醞釀些什麼陰謀。
秦長裴暗暗皺眉,又坐了兩三分鐘,快到了他自己都要懷疑自己的用意時,為逃避什麼似地,他站起身,理了理袖口,冷淡道:“我走了。”
林緻溪迅速道:“秦總慢走。”
秦長裴沉着臉掃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推開病房的門,他看到宋卻舟抱着手倚着牆,神色淡淡。
當真是一直在外面守着。
這人聽到聲響擡眼望他,挑了挑眉:“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