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片是金屬材質的,打磨成長方形,上面刻着很精細的花紋飾樣,正中還寫着三個不知什麼意思的符文。
他從前還是小孩的時候,在梁述的衣櫃深處看到過一次,但正要上手去摸時被對方迅速抓住手腕推到了一邊。後來他很好奇這裡面的淵源,也問過家族裡的其他人幾次,都沒有得到過确切的答案,便也不再問了。
也許是因為長大了吧。
現在隻需要執行就足夠。
他看着卡片原本的亮銀色逐漸褪去,轉而變成徹底的黑色,便往左一步,卸下卡片後那好看的亮銀色重新顯現,他的目光停留在其上一瞬,此後跨步到406門前,重複相同的動作。
卡片此刻有了不一樣的變化。
原本整張卡悉數顯出紅色,此後又有一半漸漸被黑色侵占。
他張了張嘴,迅速用指節敲出個訊号,另一側的梁述聽到後頓了頓,三兩步大步跨過來,一并看着他手上的小卡片。
梁昭眯眼勾起嘴角,像是等待大人誇獎的小孩。
而梁述隻是看看他,很輕地笑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走吧,今天就到這裡了。”
“好。”梁昭語氣很是愉快。
兩人迅速往樓道上去,隻是這時忽地聽到背後有門被打開的聲音,兩人同時停下了步子。
梁述則從樓梯跳到4層台階上,轉頭去看。
梁昭也湊近,看清那是誰後吸了口氣。
“通過聲音距離就能判斷位置,小時候的基本練習,”梁昭戲谑道,接着看了眼梁述,發現後者眉頭緊皺,他也不再說話。
開門的是401的江嶼,此時門虛掩着,露出條細弱的光線,他一個人站在樓道上,趴在欄杆邊望着樓下,大半面容隐在黑暗裡。
“現在已經是宵禁時間了。”梁述說。
“你是說,他不是正常人了?”
“算你有點腦子,”梁述說完這話後,江嶼忽地朝這裡看過來。
兩人一瞬間都僵住了,梁述下意識伸出手往梁昭身前湊近擋住對方。
但接着他們才都反應過來,在現下狀态的庇護中,他們應該是絕對不會被發現的。
梁述迅速松開手,梁昭則對着他低下去的手,想說些什麼,最後也隻是閉嘴。
而江嶼那邊也隻是朝這裡皺皺眉,接着便轉回頭。
“...什麼時候能結束呢...”
“好痛...”
“手腳感覺不到,脖子也痛...”
“...呼吸不了,我還活着嗎?”
江嶼發出一連串的聲音,聲音卻很細,斷斷續續的,那點柔弱的細微聲音越發接近女聲,最後隻餘下一句,“...媽媽。”
梁昭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握住了梁述的衣角,而梁述隻是看了他一眼,靜靜道,“走吧。”
之後也便默許了他牽着自己的衣角,刻意放慢腳步。
次日醒來,睜開眼,望着空白的天花闆時,趙文舟恍惚許久。
三四分鐘後,他迅速一挺身子坐起來。
他是和衣睡的,原本也沒帶其餘東西,于是立馬飛快幾步走到了門前,幾乎是立刻就按上了門把手。
他深吸了好幾口氣,甚至閉上眼睛,腦内迅速閃過非常多的想法,一瞬間信息爆炸。
可能他按下門把手後,發現自己已經被完全鎖在房間裡。
可能在按下之後,房間就會湧出巨量的黑色顔料,将他整個人淹沒在黑色的水裡。
可能下一刻,紅舞鞋和連衣裙其中的一個就會出現在這裡,用不知道是什麼方法了結他的生命。
可能...
他并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手放在把手上,剛才起身的迅猛勇氣,在這時已經完全消失。
他還有很多事沒有做。
他第一次負責主要文案的遊戲,他還沒有見證正式發行。
而關于他家庭的真相,他也依舊沒有被告知。
最重要的,他還沒有找到...他心裡無故缺了的那一塊,到底是什麼。
他看着把手,額頭上已經出了一層冷汗,嘴唇抿得很緊。
臉色也逐漸發白。
很久之後,他才下定決心一發力按下把手。
然而隻是才将把手按下去幾分,門一瞬便打開。
順滑得超出他的想象。
直到門外的光線照亮他整張臉,不知何出的風吹亂了他的發絲時,他才猛地吸了口氣,然後便頭也不回地踏出房間。
不過沒等他拉上門,門便已然合上。
他下意識挑挑眉,再用鑰匙去開門時已經無法打開了。
接着便是照常的流程,他拿出蛋糕包裝紙的小紙條。
塞進鎖孔再拿出,紙條染成黑色。
他一時間感慨萬千,四下掃視之後還是選擇趴在欄杆上,靜靜看着社區裡的四周,四周包裹着從未有過的輕松。
風依舊輕輕的,細水長流地浸透了他。
他忽然就有股想哭的沖動。
但沒等他咽下這點情緒,側邊忽地出現了個身影。
他一轉頭,對上江嶼的視線。
之後,身體反應比大腦更快,他一步上前,兩隻胳膊環攬住江嶼的脖頸,緊緊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