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奉征站在拴着疾風的那棵樹下,一臉悠閑的樣子,彎成月牙兒的大眼睛裡帶着玩世不恭的笑意。彷佛這隻是偶然的巧遇,對于站在她身旁的年少玩伴也毫不介懷。
隻有握着一隻通體雪白的銀狐的左手在微微顫抖。
他記得主人從前說起她在京中的少年時光,提起過她在冬狩時喜歡走小路躲到山上皇家園林的溫泉池裡偷懶。他隻想親眼看看那些充滿主人回憶的地方,卻沒想過會看見面前這一幕。
他看着她臉上是重逢以來在自己面前從未展露,如烈日豔陽一般的明媚笑顔。修長的雙腿有着習武之人的分明肌理,浸在溫泉水裡有一下沒一下的踢着,踢出了一片又一片水花。
她和一起長大的表哥并排而坐,姿态放松,言笑晏晏,彷如天地間最自然的一對璧人。
蕭元嘉一躍而起,也不顧自己還沒有穿上鞋襪,直接往他的方向走去。
柴奉征默然看着,正想開口提醒她小心腳下,卻發現她有意站在自己和表兄之間,擋住他看向陳子安的視線。
他的目光定在往自己疾奔而來的玉足上面,喉結一滾,嘴邊微笑和臉上紅霞在同一時間,花開并蒂般綻放開來。
蕭元嘉從盛開的笑意裡看到了掩蓋不住的戾氣和……殺意。她也看到了他的右手不經意的撫上腰間,那裡正是凝光劍所在的位置。
“大表兄,你先回去。”她頭也不回的往後一喊,臉上的寒霜已經重新凝結起來。
陳子安此刻實在有太多的問題。可是他什麼也沒有問,一言不發的上馬往來路回去。
直到他的身影在小路彎處消失不見,僵持着的兩人才起了一絲變化。
蕭元嘉搭上他放在腰間的手,帶着它從凝光劍上拿了下來,動作是不容置疑的強勢。
“你怎麼找來了?”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冰冷,沒有剛才和表哥言談甚歡時的輕松笑意。
柴奉征反過來拉着她的手,一根一根的摩挲着她的五指:“我想看看主人那些沒有我的回憶是什麼樣子的。”
“沒想到主人不願和我一起回憶,卻願意和别人懷緬過去。”
蕭元嘉一怔,還沒想到該怎麼回應,卻見他把另一隻手上的銀狐獵物随意丢到一邊,二話不說的把她拉到溫泉邊上,那是她剛剛和陳子安并肩而坐的位置。
柴奉征扶着她像方才那樣在池邊坐下,輕握她的腳踝小心翼翼的放到水裡。
然後他跪坐在她身側,和對待她的溫柔小心截然相反的,動作粗暴的拉開自己胸前衣襟,像那一夜在她屋裡那樣拉着她的手,用自己精壯的身體服侍主人的指下觸感,引誘她更加深入。
臉上僞裝出來的悠閑慵懶已經全被打碎,剩下的隻有幽深眸中的陰鸷暴戾和深藏其下的脆弱與恐懼,出口的話是卑微至極的祈求。
“主人盡情的使用我吧。”
“奴這具身體,主人上次還是用得順手的。”
“阿璞最懂得服侍主人了。”
蕭元嘉聽着他漸漸變得語無倫次,一下把手抽出他大開的衣襟。
正在被順毛的大型犬突然被主人停下了手中動作,周身倒刺重新豎了起來。
蕭元嘉把手放在他的頭上,把玩他散落的發絲,不時撫過他的臉頰,動作竟是出奇的輕柔。
在溫泉邊上坐得久了,她的手不像心一般冰冷,帶了絲絲暖意。柴奉征戀戀不舍的往她手上蹭着,卻聽她忽然開口。
“你在害怕什麼?”
柴奉征愕然擡首,對上她一臉好奇的表情。沒有居高臨下的睥睨,沒有似笑非笑的嘲諷,彷佛隻是發自真心的……好奇。
他在害怕什麼?
上一次他敞開衣襟求主人垂憐,她要他直面心底最深處的真正渴望。這一次,她要他直面心底最深處的真正恐懼。
柴奉征仰視着還在輕撫自己發端的女子,兩眼通紅,微微沙啞的聲音帶着一些甕聲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