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從不饒人。
兩人相對而立,她需要微微仰視才能對上他的眼睛。
“你的武功本是我所教授,如今青出于藍,是你修得正果。”
“若你打不還手,我便是勝之不武。”
隻見她雙眸深處,似乎有某種暗光浮動。柴奉征在暗光之中,好像看見了那麼一絲昔日前鋒女将的影子。
他心念一動,脫口而出:“待主人的手好了,我便每日陪你練劍。”
說罷不禁偷偷瞥她的臉色,覺得自己好像說太多了。
蕭元嘉卻隻是笑笑,沒有回應。 ——卻也沒有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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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元嘉根基深厚,手上的傷沒多久便好了。
柴奉征每日都雷打不動的來到長公主府為她洗手作羹湯。菜式還在變換着,她既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隻是任由他樂呵呵的在自己跟前服侍。
用過飯後,便來到了練武場。
她沒有再用上次被他用五招打落的長劍,而是選了一條軟鞭。
軟鞭長達丈餘,材質比軟劍還要輕柔,而且隻有鞭尾才能着力,一點也不容易使用,和蕭元嘉一向大開大合的武功路數更是大相徑庭。
柴奉征有些意外:“主人不是練劍?”
她揚鞭一揮,發出嘯嘯風聲,淡淡說道:“不是說要重新開始麼?”
他這才想起,他曾跪在她的腳下,卑微的懇求她和自己一起重新開始。
他當時指的是兩人之間的感情,而她現在說的……是自己。
重新開始練武,重新開始學一種新的武器。重新開始做一些混吃等死以外的事。
柴奉征心中隻覺五味雜陳。他一邊奢求着主人的新生裡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也隻有自己一個男子可以得到那一席之地;但另一邊廂,隻要她能從稍為溶化的冰山後伸出一隻手指,他也終歸是歡喜的。
“在想什麼?”軟鞭一揚,輕輕點在他的胸膛。
蕭元嘉手執鞭柄,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鞭梢不帶内力的落在胸口,他的心跳驟然加速,明明兩人是站在平視的高度,甚至他要比她高出那麼一點,但此刻心裡卻有一把聲音叫嚣着,想要捧着鞭梢,跪在地上。柴奉征連連搖頭,奮力把見不得光的卑劣念頭趕出腦海。
見他耳根泛紅,又是不明就裡的搖頭晃腦,蕭元嘉仿佛想到了些什麼,啞然失笑:“你這是練還是不練了?”
柴奉征連忙收斂心神,抽出凝光劍挽了一個起手式。
這次過招的性質是陪練而非打架,柴奉征點到即止,沒有出現五招之内便把人的虎口震裂的情況。兩人有來有往,蕭元嘉一手軟鞭漸入佳境,他這才明白她為什麼選擇了軟鞭作為重新習武的切入點。
看來她這三年是一點也沒有碰過自己那本來是無敵于天下的一身功夫,以緻手臂僵硬,提不起勁。軟鞭用的不是純粹的陽剛之力,而是恰到好處的巧勁,她正好以此重新練習如何運用一身内力,做出精準的動作,和在過招時作出即時的判斷。
盡管多少覺得自己明白了蕭元嘉棄劍執鞭的用意,可是夜深人靜時,回到荊王府中的柴奉征還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她揚鞭的畫面。
她輕撫鞭柄,用鞭梢輕點他的胸前,似賞又似罰,道是有情卻無情。臉上表情似笑非笑,仿佛看透了他心中肮髒的一切意念,如天邊月般高高在上的睥睨着匍匐地上陰暗爬行的自己……
有幾次他被鞭梢打中,她都是用那樣的表情看着自己,仿佛早已知道他的刻意。
兩人過招雖是點到即止,打在身上卻依舊是火辣辣的痛,還留下了暗紅的鞭痕。
他躺在高床軟枕上,身體卻是和從前一樣蜷縮成小小的一團,此刻正在不斷的顫抖着,右手撫在琥珀石的耳墜子上,左手悄悄滑到身下,在上氣不接下氣的低喘聲中釋放了對主人濃濃的戀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