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被姜妧落了面子,加之陳皇後知道德昭長公主甩了休書給甯國公,李太後怕是要因着這事兒和姜妧說些體己話的,所以,陳皇後也沒多留,笑着就退下了。
等陳皇後出了慈甯宮,她這才忍不住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沒了方才的恭順。
一旁,柳嬷嬷見自家娘娘這神色,豈能不知道娘娘這是覺着郡主眼高于頂,方才沖撞了自己了。
柳嬷嬷想着,忙勸着自家娘娘道:“娘娘,郡主自幼就被太後娘娘寵壞了,您又不是第一日知道。眼下重要的是得讓太後娘娘松了這口,留了郡主在宮裡。”
原本因着太後和皇上鬧到這般僵持的地步,陳皇後其實已經有八成的勝算,太後娘娘會改了主意把姜妧嫁給太子。
畢竟,隻有姻親是最穩固的。太後把最寶貝的外孫女嫁給太子,朝臣們天下人才會知道,太後和安國公府是站在太子這邊的。
所以,在陳皇後看來,隻要太後沒有真的老糊塗了,就不該繼續在這裡裝聾作啞,更不會白白浪費掉這麼一門姻親。因為,讓姜妧入東宮,對太子和安國公府來說是雙赢。
可方才姜妧那般落她的面子,太後竟也由着姜妧,陳皇後如何能不擔心,太後這是太過憐愛姜妧這個外孫女,所以是打定主意不想讓姜妧做這宮裡的女人了。
“太後真是老糊塗了,本宮就不信,安國公也能糊塗了不成。若太後還是這樣糊弄本宮,那本宮便直接找安國公去了,安國公還能不同意這門婚事不成。”陳皇後頗有些愠怒道。
陳皇後小心謹慎這麼些年,這會兒敢這般說話,柳嬷嬷如何能不知道,娘娘這是瞧着太後和皇上幾乎是要撕破臉,再不可能維持表面的母子情分了,所以才有了這膽子的。
可柳嬷嬷卻覺着自家娘娘忘記了一點。
這即便娘娘想逼着郡主嫁給太子,那也不該去找安國公啊。
莫不是這些年郡主得太後嬌寵,得安國公偏愛,讓娘娘忘記了,郡主根本不姓李,娘娘這樣冒然的去找安國公,豈不讓人看了笑話。
陳皇後見柳嬷嬷沒有說話,哪裡能不知道她的顧慮,她眉宇間滿是算計道:“本宮自然知道婚事曆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本宮去找甯國公,甯國公有多大臉面敢插手郡主的婚事。所以倒不如讓安國公去勸勸太後,本宮便不信了,太後娘娘再是寵着姜妧這外孫女,還能全然不顧及安國公府日後的前程,還能棄她娘家的前程不顧。”
柳嬷嬷聽陳皇後這麼說,按說也不該再說什麼讨了陳皇後的嫌棄,可她到底是侍奉陳皇後身邊的老人了,她多少覺着娘娘有些太過心急了。
所以,斟酌了下之後,她緩緩又道:“娘娘,其實在奴婢看來,您想讓太子殿下娶了郡主,不就是想拉攏安國公府,想讓太後娘娘支持您嗎?可若是如此,其實娶了安國公府的姑娘也是一樣的。之前您顧忌皇上帝心難測,害怕皇上不肯點頭同意安國公府真的當了太子殿下的嶽家,可如今皇上和太後鬧騰成這般,太後若執意促成這門婚事,皇上還能攔着不成。”
說完,柳嬷嬷又繼續道:“既如此,您又何必非要逼着郡主嫁給太子殿下。”
陳皇後如何能不知道柳嬷嬷是擔心,她這樣暗中聯系安國公,逼着太後娘娘答應郡主嫁給太子,會惹了太後娘娘動怒,自此生了嫌隙出來。
可即便她覺着柳嬷嬷所說在理,她依舊要這樣做。
說的再準确些,就如今皇上和太後的這場交鋒中,皇上這樣被動,就更讓陳皇後堅定了選擇姜妧而不是安國公府姑娘的主意。
因為,她若能逼着太後點頭答應姜妧嫁給太子,那便是她在太後面前勝了一籌,這些年她在太後面前小心翼翼,恭順有禮,是半分皇後的雍容高貴都未有。可若她硬逼着姜妧嫁給太子,那太後也該重新掂量掂量自己這個皇後的份量了。
太後老了,她還能活多久,總有離去的那一日。等她去了之後,安國公府之後的榮寵不就全都靠太子,靠新帝。所以,這一局,陳皇後一定要赢的,她便要借着這門婚事讓京城世家大族這些人都看看,她這皇後,連太後都讓她一步,日後看誰還敢冒犯她。
她更要讓京城這些世家貴族現在就把她當做未來的太後來敬着,捧着,不敢再有任何的輕看。
慈甯宮裡
陳皇後離開後,李太後便再沒忍住,一把摟了外孫女在她懷裡。
這一整日裡,她隻要想到她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的寶貝外孫女,竟敢瞞了自己那麼大的事情,身子都止不住的瑟縮着。
“外祖母,妧兒不是故意要瞞着您的。隻是,您若因此氣急攻心,突然有個什麼不好,貴妃娘娘和皇舅舅隻怕要起了疑心的。”
李太後哪裡是真的怪她瞞着自己,她隻是心疼外孫女因着這事兒怕是也膽戰心驚了些日子,隻見她眼睛都紅了,憐愛的看着姜妧道:“都怪外祖母不好,那日瞧着你神色不好,外祖母隻當你是因着貪杯,所以才沒睡好。誰能想到,我的妧兒是因為心思過重才沒睡安穩。”
李太後自打把姜妧接進宮的那一日,便想着讓姜妧做了這天下最無憂無慮的人,所以,這會兒她除了憐惜之外,也自責自己未能看顧好外孫女。
否則,若外孫女真的無憂無慮,發覺那麼大的秘密,早就吓得來找自己拿主意了,怎麼可能心思缜密做了那般謀劃。
外孫女在她面前向來是沒心沒肺的,李太後如何能不懷疑,外孫女其實是忍了委屈,在自己面前報喜不報憂,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變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