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晚些時候,姜妧便回宮了。
姜妧原想母親也随她一同入宮,可德昭長公主卻是輕輕搖了搖頭道:“這些年我行事荒唐,你外祖母雖未怪我,可心底到底是替我操心的。如今我和姜緒恩斷義絕,你外祖母如何能不感傷。隻怕我今個兒入宮,免不了要哭一場的。”
李太後老了,眼下又是這般局勢,德昭長公主自然不想因着自己的事情,讓李太後再增傷感。
姜妧明白母親的顧慮,也沒再勸,帶了豆蔻幾人就往宮裡去了。
隻讓姜妧沒想到的是,馬車才剛到宮門口,便聽外頭的宮人低聲回禀道:“郡主,是謝府的馬車呢。想來是謝二公子得了恩賞,急着入宮謝恩來了。”
姜妧聽着外頭的動靜,伸手輕輕掀開車簾,原她也不過是一個随意的動作,卻不想直接撞上了謝慎那雙鳳眸,如黑曜石一般。
沒等姜妧開口,便見謝慎緩步走過來,勾唇道:“微臣見過郡主!”
自那日小湯山之後,這是兩人第一次相見。
可姜妧卻覺着,眼前這謝慎比起那日,看着自己的眼神多了些莫名的東西。
要知道,她貴為郡主,這些年還沒誰敢這樣直勾勾意味深長的看着自己呢。
不過這樣被獵物盯上的不适也隻是一瞬間,姜妧很快找到了之前的淡然。
在她看來,謝慎即便注定是那個枭雄,她也無需忌憚他。畢竟,眼下的謝家才剛剛展露風頭。離上一世被封為異姓王,還早着呢。
這樣想着,姜妧也微笑的看向謝慎,似真似假道:“皇舅舅幾個時辰前就下了恩旨給謝家,謝二公子卻拖到這個時候,才往宮裡來謝恩。謝公子難道就不怕惹了皇舅舅動怒,覺着謝家在拿喬。”
姜妧這番話就有些不客氣了,不過謝慎卻并未生氣,反而是覺着姜妧這副伶牙俐齒的樣子,越發惹人興趣了。
隻見他突的走到馬車前,輕笑一聲,看着姜妧道:“微臣權當郡主方才那番話是在警醒微臣了。”
說完,他突然像是想到什麼極其有趣的事情,輕聲又道:“郡主,其實相比微臣這個時候入宮謝恩會不會惹了皇上動怒這事,另一件事情才讓微臣頭痛呢。”
姜妧沒想到他會這麼走上前來,心裡暗罵他太沒規矩了。
可想的她還要利用謝家,她強忍下怒意道:“是什麼事情呢?”
話音剛落,姜妧便感覺一股淡淡的甘松香,謝慎竟膽大包天到更近了一步,幾乎就要貼近她的耳邊了。
可沒等姜妧惱羞成怒,便聽謝慎在她耳邊笑道:“這京城人都說,郡主和安國公夫人情如母女,所以微臣就有些不解了。既是情如母女,郡主怎會安排人暗中跟着安國公夫人,甚至安國公夫人娘家那邊,也安排了不少眼線呢?”
雖知道謝慎不是個簡單的,姜妧還是被他這番話給吓住了。
要知道,自己派出去的人,行事必定是小心謹慎的。可依舊還是被謝慎察覺到了,可想而知謝家在京城的眼線隻比她想象中要更多。
想到這點,姜妧不由攥緊了手中的帕子,看着謝慎道:“謝公子當真是狂妄至極,你就不怕我告訴皇舅舅和外祖母,你謝家在京城安插了眼線。”
謝慎笑道:“郡主,您何必動怒呢?微臣說這事兒隻是想告訴郡主,就郡主安排的那些人,是抓不住安國公夫人的把柄的。”
姜妧這些年深居宮中,又陪着李太後也養花弄草,按說性子算不上急,可這會兒,她卻氣的想罵人,甚至想抓花謝慎的臉。
可偏偏,自己派人調查安國公夫人的事,竟被這謝慎知道了。
安國公夫人在外放印子錢這些事情,隻能是表舅舅大義滅親,上報朝廷,而不是被捅、到外頭,被有心人利用,用來攻擊表舅舅。
何況眼下這局勢,表舅舅是占了上風的,可若謝慎把這把柄告訴承乾帝,表舅舅多少就被動了。
想到這樣的可能性,姜妧便滿目防備的看着謝慎,“你到底想做什麼?”
謝慎卻薄唇輕啟眼含笑意看着她道:“郡主不用擔心,我們謝家這次丢了這麼大的顔面,豈會這麼急的和皇上表忠心。”
這話便是在說他不會把這事兒告訴承乾帝了,可姜妧卻并未真的松了這口氣,畢竟謝慎不會故意提及此事,肯定是打什麼算盤的。
看她眼中的防備,謝慎索性開口道:“郡主,如今滿朝皆知皇上有重用謝家的意思。可謝家其實并不想當這靶子呢,更不想和安國公府為敵。”
上一世,表舅舅因着回京遲了遭禦史彈劾,外祖母則被承乾帝逼着答應挪了端惠皇太後往帝陵,在這樣的局勢下,謝家自然是站到了承乾帝那邊,也忍了委屈娶了信安侯府的嫡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