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必須把悠仁救回來,不能讓悠仁再被他騙下去了。”
“…那個男人現在在哪裡?結界内?”
側身站立,避免背後被見到的壞相嘴角下撇,一臉嚴肅地看向天元。在他的心裡,已經将虎杖悠真視作羂索的同夥了。
“最後我看到的是,他出現在熊本的八原。”
“摩羅和羂索……這些家夥到底想利用悠仁做什麼?”
“我說過,即使我看得到,也不懂人心。”
天元熟悉的是羂索,關注摩羅也隻是因為對方作為鬼而瘋狂的兩百多年裡,經常跟不斷換身體的羂索玩着你追我逃的玩命追殺“遊戲”,他早就看到麻木了。
從六月虎杖悠真與羂索在靜岡的任務裡碰面開始,天元便默默地加強了薨星宮結界的強度。
但這遠遠不夠。
“哎?那個京都的機器人說,封印五條老師的獄門疆也在那個面具怪人手裡…”釘崎野薔薇的睫毛輕顫,棕色的眼瞳裡有光芒閃爍,“摩羅…嗎?聽上去就不是好人的名字。”
“害人命,障礙人之善事者,為魔羅。”
九十九由基雙手抱胸,一臉不爽。
“故意的嗎?”
——這麼快就下定義了嗎?所以她才讨厭高專啊。
她自己的學生,她自己會教,就算要與人類為敵,她和東堂葵的拳頭可不是吃素的。
況且……
“呵,好爛的名字。”
将這種充滿惡意的名字稱呼她的學生,就像以術式,血脈和特殊體質當作某個人的代号一樣,把這些人當作冰冷的物件,施加難以掙脫的束縛。
不管幾次,她果然還是讨厭高專啊。
“将人轉變成鬼,那是與我的術式不同的,另一種形式的長生。”
從奈良時代存活至今,作為咒術界的結界奠基人天元雖然擁有着「不死」術式。但隻要是血肉之軀,都會有消亡的一天,擁有「不死」術式并不意味着天元青春永駐,不會老去。因此每過500年,天元就必須尋找星漿體,以其身體刷新自身的肉身資訊,讓天元重新保有人類的形體和自我意識。但因11年前的意外,天元未能及時與星漿體同化,讓天元的衰老速度加劇。而祂的術式為了對抗衰老和死亡的自然常理,延長天元的壽命并且讓祂「不死」,術式自發地讓天元自身發生進化,使其成分向咒靈這種存在靠近。
而發生進化的天元,同化對象不再局限于特殊體質的人類,是能随意與任何一個或複數人類進行同化。而與天元同化的人類甚至能超越術師的界限,變成某種未知的存在——這是羂索所好奇的東西,也是天元所抗拒的結果和可能性。
所幸,天元自身便是擅長結界的咒術師,在薨星宮的祂以結界術保持了自我意識和個人理性,隻要祂的本體處于祂布置在薨星宮的結界内,祂便能安然無恙。
然而,與失去了個人自由的天元相比,鬼這種生物可沒那麼多限制。
“如所有長生種一樣,長生并非不死,鬼隻是難以被殺死而已。”
因為在人類變成鬼後,自身的時間便會發生凝滞,随之而來也要開始承擔對抗時間的後果——他們再也無法享受陽光的美好。
此外,一些特定的毒素和複合藥劑也能殺死鬼這類生物。
——但這一切都隻是常規情況。
“然而,在羂索的操作下,本就不畏懼化學類毒素的摩羅在轉世後,克服了能徹底殺死鬼的陽光,再加上失去了鬼王之血控制和約束,他變成了最大的不穩定因素。”
“等等!鬼王之血?那是什麼東西?”九十九由基一手半舉着,另一手叉着腰,大聲提問道。
“指的是世界上第一隻鬼——鬼舞辻無慘的血液,曾經的鬼全部是被他所分出的血液改造和詛咒後的産物。這些被轉變而來的鬼被體内來自鬼王的細胞控制着身心和生命,而鬼王随時能查看他們的思想和共享視覺。”
不僅如此,鬼王還能将自身的意志通過他的血液傳遞下去,潛移默化地改造着手下的鬼。
即使距離鬼舞辻無慘已經徹底死去的一百多年後,天元也不能打包票說那些注入虎杖悠真體内的鬼王之血,不會影響他的理智,讓他又一次陷入長久地瘋狂和混亂。再次陷入瘋狂的能之鬼會做出什麼事?或許什麼都有可能發生,無論是一時興起地制造比死滅洄遊更大的混亂,還是作為冷漠的旁觀者,注視着這一場改變全世界的戲劇上演。
現在的人類可還沒有經得起虎杖悠真肆意玩弄的能力。
“九十九由基,如果摩羅出現在這裡,妳是唯一一個能勸說他的人。”所以天元需要她留下來。
“呵,聽上去我任務挺重要的。”九十九由基撇嘴,語帶嘲諷,一雙環抱着雙臂的手微微縮緊,不耐煩和不悅全部表現在那張臉上,“那為什麼現在才提起?你不是很早就知道了嗎?”
九十九由基固執的目光撞上了天元過于淡然的目光,毫不相讓。
無論怎麼樣…她相信着她教出來的學生啊。
如果連她這個作為老師的人都不相信他,虎杖悠真…那孩子也太可憐了吧。
“……”
——這就是妳的選擇嗎…九十九由基?
天元擡起頭,看着天空。祂似乎透過了自身掌控着的結界,看到了什麼。
恍惚之間,天元的眼睛穿越了空間,和一雙飽含笑意的橙黃色眼眸對上。
摩羅啊…這個作為鬼後反而徹底覺醒了本不該覺醒的龍蛇之能,正面對戰實力僅次于鬼王和黑死牟的惡鬼…在徹底克服了鬼的弱點之後,似乎變得比上一世更加難以對付了。
羂索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制造出這樣的……東西啊。
他,難道就不擔心反噬自身嗎?
***
“如果是由基師父的話…一定會說出相信我之類的話吧,在我沒有做出人類眼裡的壞事之前。”
就算真的做了的話…
“呵呵,以她的直來直去的脾氣,估計會像之前那樣逮住我之後,揍我一頓吧。”
“哎呀,還真是直腸子呢,由基師父。”
自言自語的虎杖悠真舔掉了沾在拇指上的冰淇淋,喝空了他買來的第四杯冷飲。虎杖悠真在放下了空杯後,他拿起一杯裝了冰塊的冰可樂,頭也不回地向身後一抛,動作熟練,一點也不擔心沒人會接住。
事實上,還真的有人接住了虎杖悠真随手扔出去的外帶可樂。
“丢準一點啊,悠真。”他才剛洗的澡。
“我瞄準的就是葵師兄的臉呢。”反正會被接住的。
“……”
“你現在看上去可比之前順眼多了。”
東堂葵仔細地端詳着虎杖悠真,這副模樣的虎杖悠真,東堂葵已經很久沒見到了。似乎自從幾年前虎杖悠真開始戴起了能面後,那一張張能面也将他那些話語和生動的情緒一起隔絕、封印了起來。
現在的虎杖悠真……真實多了。
挺好的。
“是嗎?”虎杖悠真拆了一盒新的咖啡味冰淇淋,借着那個冰冷的塑料盒遮擋住勾起的唇角,“鄙人以這副模樣存在這麼多天了…葵師兄倒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呢。”
“呀…真是讓人感動。”
擁有自己單獨一套能夠自洽的邏輯,這也是虎杖悠真欣賞東堂葵的理由。
如果連自己的選擇,自己的信念都無法堅持貫徹下去,因為外界的影響和三言兩語就動搖自身意志,失去自我的人,是無法雕琢成真正的強者的。
從虎杖悠真徹底融合了前世的一切後,無論是一時懷疑他而朝他出手的五條悟,還是對着他的殘魂碎片軟語哀求的虎杖悠仁,更别說那些築姬留下的手下們……見識過摩羅的他們,他們想見到的是那個殘缺的,那個虛假的虎杖悠真。
——九十九由基和東堂葵能不知道虎杖悠真回到最開始他們相遇時的模樣,會給這個世界帶來什麼危險嗎?五條悟知道放任他融合,回到現世可能會制造更多的混亂嗎?
他們是知道的。
至于理由…這還用問嗎?他們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的人啊。
這也是虎杖悠真認可這些人類的原因,這也是虎杖悠真那些手下們不能給他的東西。
人類果然多種多樣的,相當有趣。
“那麼,葵師兄要一起嗎?”
霧藍色的鬼笑吟吟地朝着他這輩子第一個交上的朋友和同伴發出邀請。
哪怕知道自己會被拒絕,他還是這樣問了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