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人明明知道自己的通稱,還故意喊錯的吧?過分!
野邊慶景腦門上的青筋哔啵跳動着。
想打人。
“呵。”
野邊慶景…這倒是上輩子不曾有過往來的人呢,沒想到竟然這麼有趣嗎?這是腦子裡缺根弦還是過于理智?竟然在這種時候也能權衡利弊嗎?
“不用擔心,鄙人跟一個人類小鬼有過‘約定’。”
「那麼,五條家的小孩,要跟鄙人打個賭嗎?」
“因為,鄙人對那家夥的‘詛咒’,非常、非常的好奇啊。”
*
天文15年 (1546年)
此時距離紀伊那場重大的變故,已經過去了26年了。一切就像野邊慶景說的那樣,紀伊本地人似乎對摩羅接受良好,尤其是沿海地區。甚至氏宗的後代們回到紀伊後,他們自發地給摩羅編寫了傳記,如公開處刑般,刻在了每一個他們修建的神社前的石碑或是柱子上。
摩羅并不會感到尴尬,他倒是接受良好地勤奮地巡視着他的“領地”,維持着怕太陽的食人鬼的人設并樂此不疲。期間他大張旗鼓,絲毫不作掩飾的行為,惹來了鬼殺隊和遊方法師等的讨伐,以及複仇的妖怪和鬼王派遣的鬼的追殺,但這些人和魑魅魍魉無一例外,全部被摩羅殺掉了。
并成為他的小點心。
但蝼蟻多了,偶爾也會讓摩羅感到厭煩,尤其是他期待已久的山櫻桃奶酪糕被一個不識相的鬼殺隊劍士給打翻了之後,摩羅決定要往鬼殺隊總部所在的武藏國一行。正巧順便找找那個上次派了鬼來殺他,害他新到手的珠串斷了線,砸壞了的鬼舞辻無慘。
對了,幹脆去繼國緣壹的妻子的墳墓附近,把那些青色彼岸花的種球全部挖出來炖甜粥吃掉好了。
想變成完美生物?做夢去吧。
摩羅抱着這番心思,丢下手裡的工作,翻出了重新修建的鹧鸪峽館,甩開了成為家督後的長女繼國真月派來伺候的侍從,扔下了手裡的工作,又一次快樂的離家出走了。
當然,和摩羅有着“約定”的白發術師,也跟了過去。
于是,此時,在遠江國井伊氏的菩提寺龍泰寺内,發生了這樣一番對話:
“你是變态嗎?”
“嗯?”
“那隻是一個11歲的小尼姑吧?你怎麼又來找她?變态哦。”
“您那時候對「十真」喵喵叫發情的時候,「十真」也才14歲哦。”
“什麼嘛~那隻是可愛的家貓對飼主的愛的舔舔哦。發黴的橘子醬是不懂的啦。”
“呀~鄙人鄙人沒有說悟君是對孩子下手的變态喲。”摩羅看着那個正在練習揮砍女孩,她并不是他回收靈魂的目标,“她很像吧?我原本想把這個小孩當作那個女人的容器的。”
摩羅說的是前世的想法,但這個法名叫次郎法師的女孩最後變成了他這個鬼的最後一個人類情人。救下她的摩羅看着她長大,看着她接連失去親人,看着她被擁立為家督,看着她在夜晚卸下了僞裝,伏在他懷裡落淚,看着她老去和死亡。
摩羅現在知道,那時候的自己為什麼會在每個月的月圓之時,特意跑來看這個女孩了,他在透過那具稚嫩脆弱的身體,注視着香川山吹。
“結果後面把她睡了诶…哎女孩子就是不一樣,就算是女武士也有溫柔的那種哦。”
說起來,他那時候為什麼沒有吃掉對方的屍體呢?是因為她最後拒絕了,選擇埋葬在這裡了嗎?
哎呀,他果然是個體貼人類的好人呢。
“哈?光源氏嗎?”果然是爛橘子做派,“煉銅是不允許的!達咩哦!”
五條悟看着對方頭頂像獅子一樣炸起來的霧藍色硬毛,伸手狠狠的揪了一把。他語氣微冷地說:
“别忘了我們的「束縛」。”
二十多年下來,時間仿佛早就凝固在了五條悟身上,他一如最初的模樣。但這時候的他也明白這是虎杖悠真曾經在他身上種下的血鬼術「高砂」的效果。
——他家的青橘子将自己的生命力分享給他。
摩羅知道這件事,卻沒有取消這個一直在分走他生命力的術,但五條悟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或者是因為覺得在想方設法限制住他的行為的五條悟很有趣,暫且對這個遊戲樂在其中。
五條悟看着摩羅體内那一顆有着如晶玉一樣美麗光芒的紫色靈魂,想起了虎杖悠真曾經無意間說出的東西。
将自己的“一靈”視作一個四魂之玉…嗎?
算了,這樣也好…至少靈魂的顔色已經從暗紫色變成深紫色了。
“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找那個叫做四魂之玉的東西?”
“不急呢,鄙人要好好的玩一下…先去相馬把那條老蛇給吃了。”這種欺師滅祖的事情摩□□起來可是相當得心應手,“雖然這個世界的良門先生隻是個空殼,但有血緣的東西總是吃起來分外美味,令人留戀不已。”
“接下來再去四魂之玉誕生的地方看看,路線有了。”摩羅已經從剛才那幾個襲擊寺廟的雜碎妖怪的腦子裡面讀到了那個四魂之玉誕生的山洞,也是大巫女翠子殒命之地。
“你不是想要拿到那個四魂之玉嗎?”——這家夥想要那顆傳說中的寶玉做什麼?許願?在這個世界?
五條悟不喜歡摩羅這種難以捉摸,陰晴不定,還總是喜歡留下謎題讓他猜的性格。
“不呢,暫時這樣就好。”
身邊的大白貓不悅的甩動着尾巴,皺着眉,用力的抿着嘴唇,但最後沒有說什麼。
他不知道摩羅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是妖怪而不是人類的話,五條悟不能阻止。
不過現在想來那時候沖動的和摩羅立下了「束縛」似乎是有些多餘的,比起到處都是的鮮活人類,摩羅似乎對妖怪和鬼這種曾經的同類更感興趣一點。即使無法滿足食欲,但這也是因為人類裡的強者相對來說太少了一點。
——摩羅不會因為饑餓而主動捕殺人類,再說他後面跟着那一堆鬼殺隊的人,本就是摩羅的儲備糧,殺掉攻擊他的敵人是他們「束縛」内允許的東西。
就像是魚吃蟲,人吃魚那樣,人類本來就是鬼的主食。五條悟無法強行要求摩羅改變他的食譜,如果他不想摩羅拉着虎杖悠真一起“死”的話。
「真可惜八岐大蛇據說被宿傩斬殺了,不然還真想拜訪一下呢。想必味道應該不錯吧?鄙人想要蛇皮錢包哦。」
——這是摩羅曾經喝着氏宗的小孫女彩姬帶來的血酒,半醺的時候說過的話。
彩姬帶來的精緻點心隻是稱贊一番,便推給了他吃掉。當他問起緣由的時候,摩羅先是露出奇怪的表情,接着轉為不懷好意的調笑:
「你不知道嗎?诶呀,所以說這點好奇怪呢…如果你喜歡『我』的話,應該能發現吧?畢竟那個蠢貨(虎杖悠真)的演技很一般呢。」
「因為『我』從作為繼國開始,就沒有味覺喲,再漂亮的東西對『我』來說,吃起來都是味同嚼蠟。唯有人類的血肉,是唯一有味道的東西哦。」
擾亂秩序的惡鬼朝着白發的咒術師露出略帶惡意的微笑。
「你喜歡的人類從來就不存在,生來就是個怪物呢。」
沒有味覺啊…從還是那顆青橘子的上輩子就開始了嗎?是詛咒還是什麼?
他竟然沒有發現嗎?
五條悟知道摩羅在蠱惑他,唆使他放棄虎杖悠真——隻是為了滿足他的惡趣味。
“空巢的爛橘子醬的心靈真扭曲啊,因為滞銷嗎?”就這麼見不得别人好嗎?
“鄙人可是很守承諾的哦。”摩羅指的是他們那天的打賭和對方跟他的束縛,“哎呀,看到鄙人這張臉笑着掏人腦花,就這麼難以接受嗎?”
“是超級~哦~如果不是看在小悠真的面子上,老師一定宰了你呢~”
“真可怕…但是您也知道這方世界是被架設在狹間吧,會迷失的哦。”
摩羅指的狹間是生與死之間的間隙,他知道五條悟也在顧忌這一點。
“死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就太憋屈了,對吧?因為常世還有人在等你回去拯救呢。”摩羅心中那灘幽深不見地步的黑色沼澤,正在咕噜咕噜地冒着惡意化作的黑泥,“1000個相當于宿傩容器的術師,加上千萬隻咒靈,與人類之間的互相搏殺…哎呀,聽上去場面很大,會死很多人哦。”
“您那些學生,怎麼辦呢?應該會死掉不少吧?”
如果那家夥趁着他不在的時候,放出四國靈場鎮壓的那些大妖怪…似乎會更熱鬧呢。
那個搶了出目的身體的家夥…羂索嗎?
诶,倒是挺對胃口的,不知道吃起來味道怎麼樣。
摩羅其實不太喜歡腦子吃起來的味道,他更喜歡心髒和生肝的口感,但腦細胞裡面蘊藏的信息更多。但活了千年的東西,腦子裡應該會有不少東西,他很好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