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您應得的東西,殿下。隻要是您想要得到的。」
「而您無須在意那些凡夫和賤民的存在,他們能成為取悅您的樂子,是他們的榮幸。」
「您隻需要不斷地變強,強到足以将■■■拉下來,取而代之…」
這是繼國十真的追随者和信徒們的訴求,以及他們背後的族群持續了幾百年的渴望。
「即使,我把那些人當作是玩物,再将他們玩膩了就殺掉?」
「您所有的選擇,都是正确的,他們能以卑微之軀侍奉您,為您帶來片刻的樂趣,是那些人的榮幸。」
「如果,這就是妳和那些人所求之物的話——」
「鄙人允許了。得到那張玉座的人,隻會是我。」
*
香川山吹等人的話語以及繼國十真的行為,讓黑死牟心情變得更差了,手上動作也越發淩厲迅速。
在黑死牟的觀念裡,武士的孩子應該是武士,學的是如何成為一個武士的知識,練的是體魄和武藝,而不是與那神官僧侶之流混迹一處,學那些裝神弄鬼的祝由之術。既然身處上位,就應該在下屬面前有上位者的模樣和氣魄,做出符合自己身份的行為,而非與地位低下者随意的混迹一處。
主次不分,這是愚蠢的。
明明有着大部分人終其一生都無法得到的才能,卻不務正業的浪費它,這點與他平生最讨厭的人何其相似?
“作為…日之呼吸的傳承者…這是浪費才能…”
黑死牟看向了繼國十真原來站着的方向,那裡現在伫立着一枚成人高的圓卵。
撲通——
那是圓卵裡的胎心音,那顆圓卵裡面似乎在孕育着什麼東西。
“妖邪之術…”
早在黑死牟襲擊贊岐的繼國一族後,便從那些人的隻言片語裡知道了繼國十真這個學會了日之呼吸,卻隻用來攻城略地和戰後放火的不肖子孫。
就算黑死牟再讨厭,再嫉妒繼國緣壹的才能,但見到就連自己也學不會的日之呼吸被自己的孫子學會,卻沒有被好好使用,黑死牟心中偶爾也會有他這一生就是一出滑稽戲劇的感覺——他竭盡全力想要獲得的東西,總是被某些人輕易擁有,卻不被這些人所珍惜,甚至肆意的揮灑。
撲通——
冷白色圓卵像是有自我意識一樣,主動吸收着地面的血液。随着蛋殼表面被一寸寸地染紅,那裡面傳來胎心音越來越快,聲音也越發響亮。
黑死牟握住手中鬼之刃的手臂青筋暴起,六隻血紅的眼睛裡彌漫着殺意。
本打算再觀望看看繼國十真的作為一名武士的氣量,現在看來他的好意被辜負了。
他不會再留手了。
看出了黑死牟的攻擊意圖,氏宗父子帶着剩餘的近侍和母衣衆成員們紛紛阻擋在圓卵的面前,阻止他的靠近,為正在圓卵内主君争取時間。即使是因剛才與香川山吹合作,被黑死牟的劍氣稍微了幾次,變成一個血人的津木垂月也堅定地站了出來。
“哦?又是多打一呢,不講武德哦。”
被黑死牟擰斷了手腳又卸了下巴的叛徒“出目次郎”,卻在這個時候突然現身。他完好無損的站立在血卵身邊,手掌輕柔地撫摸着光滑的巨卵表面,慢悠悠地朝着黑死牟問道。
“你猜…他們為什麼都集中在這裡(本丸)?”
“‘出目次郎’!你竟然還敢出現?!”
“哎呀,對在下别這麼大敵意嘛。”他現在隻是順便來看看他家孩子究竟最後會變成什麼東西而已,“給在下帶路的人還是慶惠那個小和尚…說起來,在下本來沒打算對這裡做什麼呢。”
“你!你一開始就知道…”
“嗯?當然知道啊,在下了解小真,就像小真知道在下别有所圖,卻還是因為無聊而留下在下那樣。”
甚至,“出目次郎”有時候還隐隐感覺到繼國十真知道他并非本人。
他精心培養出來的孩子很有趣,不是嗎?
撲通——
“唔,在下說到哪裡了?嗯……”
“出目次郎”揮了揮手,先是輕松割了朝着他撲過來的津木垂月的喉嚨,接着用不符合“出目次郎”的身手,用那把不久前刺穿他身體的刀刃放倒所有阻攔他的人。
他的目光始終癡迷的停留在面前的巨卵上。“出目次郎”似乎對曾經同僚們的敵意和殺意不以為意,滿心滿眼的隻有面前巨卵内正在發生蛻變的生命。
“接着說‘繼國’吧…你以為你們繼國一族賴以生存的東西,是憑借個人武勇和武藝嗎?”
“出目次郎”聽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心跳,無視血色巨卵表面散發出來的高溫,靠了過去。
“即使這個世界在不斷變化着,老舊的被新興的東西取代,但有些看似糟粕的東西,還是有可取之處的…隻不過凡人的傲慢令你們不願意使用而已。”
“出目次郎”一臉歡喜地将自己的耳朵貼在了灼熱的殼表面,那一聲聲強而有力的心跳聲敲打在他的耳膜上,讓他面帶病容的臉上泛起了紅暈。
這裡面會孵出什麼東西呢?是鬼神還是妖魔?是龍蛇還是蠱雕?
“好期待啊。”
撲通——
撲通——
“呵呵,因為不知道哪一種更優,所以全部加進去,自由競争嗎?像是在養蠱一樣呢。”
“不是咒力系統的也能出現這種奇物,也挺有趣的,不是嗎?”
随着血色圓卵内的“東西”的心跳越來越大聲,能夠被月光和火光透過的殼,隐隐可見裡面有黑影像魚一樣的遊動。
——危險。
——絕對不能讓裡面那個東西孵化出來!
拯救過黑死牟無數次的直覺在他的大腦裡拉響了警報。
念珠摩擦聲和沙啞模糊的念咒聲從天守的二樓傳出,帶着不祥的感覺,壓在了黑死牟的心上。直覺告訴他,不能再讓裡面的神官和僧侶們繼續念下去,否則會出現很可怕的事情。
人類武士卻像不知疲憊的螞蟥一樣,一直擋在他身前,瀕死的那幾個死死地抓住他的四肢,哪怕被他身上長出的刀刃刺穿、劈碎。
那名臉上刻下了火紅色斑紋的女人,正在以一種可怕的速度迅速成長着,正在逐漸适應他戰鬥的節奏。有幾次黑死牟的攻擊甚至被她給提前避開,并予以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