贊岐國多度郡多度津，雨霧城（天霧山城/尼斬城）

贊岐的香川氏，他們是相模國高座郡香川莊香川氏的一個分支。南北朝時代過後，因香川氏的香川景則追随細川氏在白峰之戰中立下戰功，與安富氏（後東方守護代家）一起進入贊岐國，随後贊岐香川氏世代擔任西方守護代，香川氏在贊岐國的勢力不斷擴大——在應仁之亂爆發前，香川氏仍然隸屬于細川氏，透過世襲繼承了西方守護代家，來不斷地在贊岐地區擴大勢力影響範圍。此外，香川氏還任命自己的家族成員擔任各地的縣令，從而擴大了自己的領土。

比起紀伊國内沒有特别強勢的領主或勢力，這個時期的贊岐國國内勢力的派系主要因為支持的主君不同，分為三好氏和大内氏，彼此之間小沖突屢屢發生。

在陀羅坊入駐雨霧城之前，香川氏所屬的商隊剛在三好氏所屬的實力的暗算下吃了個虧，被對方引來的野妖襲擊了商隊，造成一筆不小的損失。而帶來呼吸法的陀羅坊，也帶來了香川氏報複回去的希望。

雨霧城便是在這個“緊急的”情況下啟用了。

雨霧城是贊岐的香川氏所居住的城池，建立于南北朝時期正平19年。香川氏的人隻有在緊急情況下才會啟用這個山城，平時多居住在多度津東麓西側的本台山城（多度津城）。香川氏挑選了适齡家臣武士和族内的幼童，與陀羅坊帶來的人一同居住這個充當秘密訓練基地的雨霧城，也是為了防止呼吸法的消息被間諜傳出去。

繼國十真在這裡見到了還沒到元服年齡的涼和雁來，這兩個曾經嘲笑過他的胞兄也同樣入選正式學習呼吸法的教學隊伍裡。此時的他們正被幾個年紀稍大一些的少年簇擁着，他們的眼底閃爍着興奮的光芒，似乎在期待着掌握呼吸法。

好像有幾個人他是見過的。

“十少爺來了。”過去問個好，打個招呼吧。他們侍奉的人可還沒有元服，獨當一面呢。

“不用管小十。”雁來阻止了身邊的人靠過來，略帶戒備地瞄了繼國十真一眼，“我們去另一邊。”

繼國十真看着他們離開，走到另一邊。還沒等他說些什麼，身邊跟着的出目滿追家的長子便從懷裡掏出一節裝着糖球的竹筒，塞在繼國十真手裡。

出目家的長子還不忘用哄孩子的語氣，對繼國十真說道：

“我和星火去找（揍）個人，十真大人先吃點東西打發時間。”

又對矮自己一大截的弟弟說道：

“保護好十真大人，不能讓十真大人吃太多糖。次郎。”

出目太郎帶着另一個叫作星火的人離開後，便隻剩下拿着竹筒咔啷咔啷在搖晃的繼國十真和出目家的次子。這位出目太郎的兄弟看上去文文弱弱的，畫風和他的兄長不太一樣。

繼國十真聽說面前這人叫次郎，一個和太郎、左衛門之類一樣爛大街的名字。

他隻當出目次郎大概又是跟那些圍繞着他團團轉，跟看到主人回家的狗一樣無聊的人。

繼國十真撬開了竹筒，看着裡面裹着一層白色糖粉，裡面不知道放着什麼的圓球，擡頭看了出目次郎一眼。

出目次郎沒理他，而是愣愣的看着天空發呆。

繼國十真啃完整個竹筒裡的糖丸後，出目次郎仍在發呆，從頭到尾都沒有阻止繼國十真的過量攝取糖分。

“你不阻止我嗎？空了哦。”繼國十真舉起空蕩蕩的竹筒，晃了晃，他朝着出目次郎咧出一個看似天真無邪的笑容，“你會因為照顧不力，被你父親或是原先生抽鞭子嗎？”

“既然知道會讓我被處罰，十真少爺為什麼要這樣做？”

“唔…因為會很有趣？”繼國十真聞言，舔着手上的糖粉的動作頓了一下，他歪着頭，一派認真的回複道，“你會生氣嗎？”

“…不會。”就算繼國十真是出目次郎的父親和長兄決定侍奉的人，那也還是一個5歲的小孩而已，他跟人家生什麼氣啊，“而且，您也不像是會改過一樣。”

“咦？你不勸我嗎？”還真是稀奇，還以為是和他的父兄一般不好玩的家夥呢，“你真奇怪，還以為你也是那幫傻乎乎的乖狗狗呢。”

“将您的臣下比喻為走狗，似乎并不恰當。”出目次郎語氣和緩地說道，毫不掩飾自己根本不想出現在這裡的意願，“再來，我并沒有與您定下主從關系。隻是因為原家的吉利丸生病，我不得不來頂替。”

今年9歲的出目次郎沒打算像個孫子一樣在繼國十真面前做小伏低，順着繼國十真的毛摸。他無意出仕或做一名武士，如果不是因為現在家業都有嫡長子或是長子繼承的習慣，興趣愛好是雕刻能面的他，壓根不會答應出目太郎過來這種嘈雜的、人多的地方。

“很不情願啊，次郎君。”

“傻子才要為了那一點俸祿出仕，給領主賣命。”

“當我的狗不好嗎？雖然我也不覺得成為武士是我唯一的出路。”繼國十真用稚嫩的小奶音直言不諱地說道，鼓着一張帶着嬰兒肥的白皙小臉，說出了自己的看法，“隻是武士的身份，能夠更方便的讓我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無論是搶奪資源，還是擴大人手，積累财富。”

繼國十真轉頭看向場中那些稀稀落落的抱起了團的少年或是孩童，其中還有一些綁着頭發或是盤發的少女。

“就連香川氏自己的女人也在努力變強…如果強者不繼續變強，永遠處于領先的地位的話，總有一天會被他們曾經眼中的弱者給趕上吧。”

這個由足利将軍把持着的幕府已經搖搖欲墜，就連足利氏自己的家臣香川氏也有了别樣的想法的世道，如果不趁着這個機會發育起來，那便會成為他人口中的盤中餐，就像他們紀伊國名義上是畠山氏統領一樣。畠山氏的“國人衆”是室町時代從伊豆、紀伊、河内三國的國人歸入藩屬集團的諸侯，其中很多是南朝的臣民，投降了畠山氏，納入他們的家臣團。

應仁之亂後，随着畠山氏的實力減弱，當地的“國人衆”和“大和衆”逐漸掌握了權力，就連守護代的權力也掌握在了以遊佐氏和神保氏為首的鎌倉衆。

“所以？您到底想要做什麼？”——太郎跟星火那家夥怎麼還沒回來啊？他不想帶孩子。

“我喜歡北紀的高野山，也喜歡南紀的白濱溫泉和水道。”他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弄到手，僅此而已，“——紀伊國領主林立的時代該結束了。”

“過于貪婪可不好。”——啊，确定了，是完全應付不過來的那種自說自話的自大小鬼。

“但是貪婪和掠奪，才是人類前進的動力。”

如果隻是純粹由記憶形成的世界，确實是“曆史”，是已經發生的無可改變的既定事實。但這個世界不隻是有着“繼國十真”，或者說“摩羅”的記憶參與，還有着靈魂。

而這個世界不止“繼國十真”存在着靈魂，還有一些特定的人，也擁有着相對完整的靈魂。例如面前的這位與雨霧城的主人香川氏同姓氏的女孩香川山吹。

五條悟看着面前的女孩，發現對方就像是跟在虎杖悠真身邊那個血鬼術産物的放大版。

“喵呼？”（妳就是「巴」裡面的靈魂嗎？小悠真的“姐姐”？）

“小貓咪，你的主人是繼國家的誰呢？”

山吹看着不讓她抱着（她也抱不動），慢慢吞吞，大搖大擺地在她身後走着的白貓，最後選擇緩步而行。

“喵嗚～”（當然是繼國家最爛的那顆青橘子啦，“「巴」姐姐”不可以跟我搶哦。）

“我是來看我的小姑姑要嫁的人的，她才十八歲就要再嫁給那種老和尚。”然後想要上前理論的香川山吹，便被幾個拿着竹槍和竹竿的沙彌，給一通亂打給趕了出去，“連長子都已經元服成年了，竟然要娶我姑姑。”

“喵喵喵喵！”（對吧！這些爛橘子早該扔掉了！）

香川山吹從懷裡摸出半塊豆渣做的硬餅，随手掰開一小塊，塞入嘴裡。這種豆渣餅也有人拿來喂馬，據說是上等的飼料。

五條悟曾經好奇嘗過一口，便被那發酸的味道和口感給擊敗了，那味道比芋莖繩（注1）還可怕。

畢竟是古代，還是西方傳教士沒有帶來更豐富的西洋吃法的時期……這時候連蔗糖的制作方法都還沒從海對面的國家那邊學來呢，但應該也快了吧。

還好他隻是看着是一隻貓，真貓嘗不到的甜味他仍然能夠吃出來。

“咪～”（為什麼老子會變成貓啦！）

粗粝的黃土面，摩擦着他軟嫩的肉墊，往來行色匆匆的人車和馬揚起的灰塵，把五條悟精心打理過的雪白毛發弄的髒兮兮的。

五條悟開始想念那個喜歡抱着他來回走動的繼國十真，想念趴在他頭上的日子。

——他家口是心非的青橘子還要失去自我意識到什麼時候呢？

“喵嗷嗷——”（妖怪什麼的，果然很讨厭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