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鍋内的紅色的湯水，因沸騰而冒出一個個泡泡，丸子、菌菇和厚切豆腐随着這水，在鍋中翻滾着。

将分身完全變作自己本體模樣的虎杖悠真，看着血鬼術造物的女性為他燙着鮮嫩的魚肉片。再也沒有什麼比打完一架後，開心吃上一頓更棒的事情了，就算食之無味，但這家店還算是勉強完好，也有現成食材的店鋪。

叮鈴——

哒哒——

有人在這個時候推門進來。

來人絲毫不見外地拉開了在虎杖悠真對面的座椅，熟練的和穿着皮甲的「巴」打了個招呼：

“好久不見了，山吹小姐。”——把人捏成這張臉…真是念舊啊，小真。

“就算她還活着，也不會想見到你，出目。”

“哪有啊，隻是覺得…我們三個很久沒聚在一起了呢。”

“…最開始的那三個人，早就死在幾百年前了。”

「還真敢說啊……羂索……那可不是『我們』共同的回憶。」

「不過……在這種時候找來，是想做什麼嗎？」

羂索撇頭，閃過了「巴」本能地朝着他揮來的長筷子，攤了攤手，面露無奈。

“真冷漠，不是你刻意等在這裡的嗎？”

虎杖悠真将帶着魚皮的雪白肉片放入自己口中，放下筷子，撐着臉頰看着他，神情恹恹。

“是你讓灰白色的蟲子（菩提）去殺虎杖悠仁，才讓伏黑惠把那個大家夥給放出來了吧？”

“嗯？不是小真想玩，所以故意把人往菩提那裡趕嗎？”羂索表示不接這個鍋，他自然地端起碗，夾起火鍋裡面上下翻動的豆腐片，放進嘴裡，“咦？竟然是番茄鍋底。”

雖然此刻使用的不是本體，但虎杖悠真的欲望早就因為今晚接連的戰鬥和遊戲中得到了滿足，此時的他，也懶得搭理羂索頂着長發和尚那張臉做出不符合身體本人的邪笑。

羂索很明顯知道虎杖悠真這個特殊的怪癖，此時的他就像是進入賢者時間一樣，隻要不太超過，非常好說話。

虎杖悠真又随便吃了幾口後，便抱着火鍋店店鋪内冰櫃裡翻出來的冰淇淋，快速吃了起來。

這種高熱量又有着冰冷口感的食物，才是虎杖悠真的最愛。

“已經封印了悟先生的你，最重要的目的應該已經達成了…留在這裡是想要見到什麼嗎？”虎杖悠真看着羂索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的巧克力蛋卷，看着他笑嘻嘻地将蛋卷插在他的冰淇淋上，“你在等着什麼發生？”

是宿傩的出現，還是期待那隻縫合臉咒靈搞出更大的動亂？

羂索笑而不語，心安理得地繼續吃着面前的肉卷。

大概是見到羂索吃得輕松的模樣，虎杖悠真眉頭一挑，手指微勾，無形的力場線拴在羂索的夾着的由虎杖悠真放下的魚丸，讓那顆魚丸從筷子間滾落。

那雙橙黃色的眼睛裡情緒半分未曾起伏，如冷血獵食者的豎直瞳孔在那片橙黃色中半沉半浮，就像面前少年對自身身體銘刻着術式「反重力機構」的理解和應用一樣。羂索毫不意外他這位精心“培育”出來的故人，能夠将這個他自己也難以完全掌控的術式開發到這種程度。

——他毫不懷疑，随便塞給虎杖悠真一個術式，都能夠被他玩出新的花樣。

——真有趣呢，他的小真。

這時候，虎杖悠真的腦海裡，突然閃過那天在天若湖旁邊的崖壁，兩人的對話。

「——是咒力的‘最優化’哦，探讨咒力在不同形态的可能性。」

這是羂索那天下午說的話。但虎杖悠真隻當做對方在準備做什麼大型實驗，所以需要将五條悟封印起來，甚至不惜與宿傩的追随者合作。

所以，那天的重點其實是“不同形态”吧？主體是産生咒力的人類，還是咒力的凝結物咒靈？

那個叫真人的咒靈的術式，那種通過改變靈魂形态從而将人類改造成類似咒靈的生物的能力，令虎杖悠真有些在意…如果隻是調整大腦結構，是不是就能把普通人變作術師了？

是打算用夏油傑的咒靈操術收服真人嗎？但是想要實驗，就要有大量的樣本；而想要一次性獲得大量的樣本，各方面參數，包括時間也很重要。

但如果隻是需要術師作為材料，貌似在暗中控制了加茂家的羂索，應該不缺乏活體樣本，他沒有必要多此一舉封印五條悟和找上詛咒之王合作。

所以，羂索想要達成他的目的，其所需的準備時間應該不短，甚至很長，所以需要排除五條悟；且無論是過程或成敗，一定會造成五條悟無法忍受的傷亡，甚至擾亂了這個國家。

難道繼人與咒靈的混血，妖怪與咒靈等結合實驗之後，羂索這次又打算造出新的危險生物了？

“術式，即‘術師們’眼中的世界。擁有着不同術式的術師和詛咒，在透過自身的術式，所看到的世界也不同。”羂索吃完，随手召喚了一隻咒靈清理掉桌面上的剩下的飯菜和廚餘，以此清除沾染了自己口水的物品，避免被虎杖悠真拿去下咒，“——千年以來便是如此。即使放到因為五條悟的出生而導緻詛咒水平再次出現像鬼王被滅後，那樣反常的增長，終究也不及最為花團錦簇的平安時代。”

羂索絲毫不在乎暴露出自己的部分底細。就算虎杖悠真知道了又如何呢？平安時代距今也有千年以上之久，且平安京大火燒毀的可不隻是平安京而已，還有珍貴的文史資料和咒術資料。

虎杖悠真也未必會對羂索的過去感興趣。

“按部就班，循規蹈矩的開發咒術和咒力，過于無趣…因此，我有一個想法，我很好奇咒力這種所有人類都擁有的力量，做到極緻會如何？”

“但你這樣做，咒力不夠吧？”虎杖悠真突然開口道，他知道羂索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同時間，同樣的參數，大量的人類樣本…除非…”他突然止住了口。

——虎杖悠真自己也能夠做到在特定的範圍内，同時抽空所有生物的血肉，而咒術…要怎麼用咒術的手段來确定範圍？

——結界？能夠覆蓋全日本大多數地方的，隻有天元的結界了吧。還真敢想。

但是，好像會很有趣吧？

“跟小真說話就是不會累呢。就是小真想的那樣啊，隻要搜集就可以了哦。”擁有咒力的又不隻是咒術師而已，普通人在瀕臨情緒大變，甚至危命之際，都會釋放出客觀的咒力，“接下來的世界會很有趣呢，小真不期待嗎？”

虎杖悠真用看垃圾的眼神瞄了他一眼。

“人都沒了，誰來做冰淇淋和冷飲？”

這家夥…玩什麼這麼大，要搭上幾乎籠罩了全日本的天元的結界……目标是……？

——因為人類的可能性最大，所以目标是全日本人類？那沒有結界的北海道和結界被自己生前破壞的四國島……

——因為是幾乎籠罩全島嶼的大型靈場，所以不需要結界也可以？

虎杖悠真放下手裡清空了的盒子，又拿起一個裝滿芋泥口味冰淇淋的泡沫盒，拆開。

真是麻煩……原來那時候說「人類才是今後進化的主體」…是為了這個目的吧。

怪不得要把五條悟給排除在外…那個人很顯然不會認同這種娛樂方式吧。

“美國的冰淇淋還挺便宜的。”羂索問道。

“由基師傅聽到了一定會揍你的。”——但聽上去很有趣。

“啊啊，你看上去變了不少呢，小真。還以為在變成鬼之後，一切都會定格呢。”羂索拿走了虎杖悠真面前的牛奶布丁，吃了一口便放下了，“那個女人啊……很厲害嗎？”

“揍人很疼。”虎杖悠真想了想，咬着勺子說道，“我想吃掉她…正在等待她的死去。”

羂索聽得出來這是虎杖悠真在警告他，九十九由基已經被虎杖悠真當作重要的同伴了。他不以為意地攤了攤手後，轉頭望向某個方向。

雖然早就習慣了，但…

“真是喜新厭舊呢，小真。”活了千年之久的詛咒師朝着虎杖悠真做出一個鬼臉，“換作是其他人，早就吃醋了…例如那個五條悟。”

虎杖悠真看了一眼自己手裡的特濃抹茶牛乳冰淇淋，又看了杯子裡的熱綠茶。明明杯中泡着的茶包不是什麼好茶葉做的，虎杖悠真卻覺得這杯茶突然特别地香氣四溢。

不會是這個人對他的茶杯做什麼手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