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是龍蛇,都會有屬于自己的财寶。
沉睡在冰冷海底内的霧藍色蛟龍,守着自己的寶物,呆呆地望着更深處的海域。
它守護着它的主人,而它的主人則守護着他的寶物。
那個有着白色和青色的珍寶。
*
20:49
東京地下鐵澀谷車站 B5F副都心線月台
虎杖悠真的突然出現,讓剛花了近6分鐘殺光真人帶來的改造人的五條悟,表情有了些許變化。
隻是一個照面,他便确認了虎杖悠真的口袋裡,确實有異源的咒力存在。
果然如同羂索的預料,虎杖悠真拿了那部《大品般若經》的殘卷。還就放在身上。
怎麼什麼垃圾都敢懷裡撿呢,虎杖悠真?
五條悟沒說話,他近乎是瞬間出現在虎杖悠真身邊。他冷着臉,正要伸手去抓出虎杖悠真口袋裡的咒物時,卻見到那殘缺的咒物猛然爆發了一陣壓抑的咒力氣息,化作一柄中空的斷劍,從斜下方刺入了虎杖悠真的腹部。
斷劍的劍柄末端,自然地出現一段長長的鎖鍊,沒入了電車來時的方向。
在輕微的布帛撕裂聲和鈍器沒入血肉的聲音後,虎杖悠真感到自己的腹部傳來微涼的感覺…和在心底迅速蔓延開來的,洶湧的殺戮欲望和在場所有人類血肉的渴望。
——快去吃掉啊,去吃掉五條悟。
“…?!”——這是,什麼東西?
腹部的涼意很快被蔓延開的劇痛給覆蓋,驟然大量失血後帶來的,是地下通道内的冷風灌進腹腔空洞的森冷。
虎杖悠真低頭望去,愣了一下,見到一柄有着暗淡金屬光澤的空心斷劍,在不知道什麼時候,沒入了他的腹部之中。斷劍的劍身布滿了暗紅色的血色文字,上書内容正是那《大品般若經》,劍柄的另一端挂着發着光的鎖鍊,沒入副都心線的黑暗之中。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虎杖悠真對這點小傷并不太在意,他倒是對這種在他沒有察覺之時,能夠猝不及防傷害到他的攻擊手段,有些興趣。
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透過這傷口,注入他的體内…那…又是誰的血液?
屬于虎杖悠真的溫熱鮮血飛濺,落了些許在五條悟的臉上,濺在了五條悟雪白的眼睫毛上,染紅了那些又彎又翹的睫毛,随着他眼睫毛的顫抖,落下,形成一道血痕。
五條悟扯了扯嘴角,揚起略顯嚣張笑容。
「——這麼一來,五條悟就會殺掉虎杖悠真吧?」
「我等不及看見他親手斬殺心愛的情人的表情了。」
“好遜啊,小悠真~竟然會中招。”
——啊,真是的,又是這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在大出血哦,滴滴答答的,腹主動脈都裂了哦……
虎杖悠真伸手,想要拔掉穿透他身體,影響他的經文斷劍,卻被五條悟握住手腕制止了。
“隻是小傷而已…”羂索那家夥跑哪裡去了?
“老師我會擔心的啦…”他打算隔着無限下,将這個危險的咒物給拔出來,這是最保險的方法,“小悠真不要碰哦。”
五條悟試圖伸手握在那把斷劍上,取下它,但似乎是失敗了。劍柄上方浮現的小型結界,抗拒了五條悟的觸碰。
虎杖悠真第一次看見,這位現代最強術師那雙藍水晶一樣美麗的眸子裡,出現明顯的脆弱。
——水晶這種堅硬的東西,也會出現裂紋嗎?
為什麼不笑了?是因為他受傷了嗎?這對他來說隻是小傷而已啊。
——他是不是聽見了晶體的表面正在龜裂開來的聲音?
虎杖悠真看了一眼劍柄上眼熟的結界,正要親手解決的時候,下一秒,那把空心的經文斷劍炸裂開來。羂索在斷劍中空隐藏着的,他好不容易保存下來的,屬于這個世界鬼舞辻無慘的濃縮血液,全部進入了虎杖悠真受損的腹腔。
——高濃度的,蘊含着鬼王狂暴意志的血液,絕對是虎杖悠真難以抗衡的對象。
虎杖悠真受損的腹部正在以一個他平時絕對無法達到的自愈速度止血,迅速再生其中的血管和髒器,恢複成往常的模樣。但虎杖悠真突如其來的異變不僅僅是如此而已,他的身體本能地在渴望着這管珍貴的鬼王血液其中蘊含着的能量和信息,主動快速地吸收了起來。
血液的入侵,重啟了虎杖悠真體内本已經用「脅·老松」,強行中止下來的靈魂對肉/體改變速度。虎杖悠真隻感覺自己全身包裹在了濃郁的血海之中,深不見底的海怪潛伏在下方,拽着他的腳踝,強迫他不斷地下沉,下沉到沒有底部的深處。
「羂索那家夥,又想做什麼?」
周圍的味道,好像越來越香了呢。
是什麼呢?好像是可以吃的食物吧。
全部都是,比過去更加豐富的點心,他的身邊甚至有一道絕品珍馐。
「好香。」
「好想吃。」
在五條悟的視角裡,虎杖悠真的體表增生出漿果紅似得肉質的“殼”,将突然沒了動靜,閉着雙眼的虎杖悠真,給徹底地包裹了起來。肉質的蛋形外殼表面生長出有着尖刺的霧藍色立鱗,略尖的尾端不斷向後延長生長,最後形成了一條霧藍色的有角四足的蛟蛇。
當它試圖直立起上半身的時候,那長着尖角的頭顱撞在了隧道的頂端,撞落了大片水泥塊;它甩動着布滿晶柱形狀尖刺的粗壯尾巴,将地上那些死去的改造人碾壓成血泥。
蛟蛇張嘴,憑借着本能,朝着在場兩隻特級咒靈的位置,噴出一股灼熱的毒火後,也不搭理那些仍處在無量空處後遺症中的普通人,甩頭撞向一側的牆壁,似乎打算鑽洞離開。
細碎的蛇鱗碎片和灰塵一起落下,散發出有着濃郁香味的毒氣。
五條悟捂着口鼻,試圖抵擋着這條靠近那條霧藍色的巨型蛟蛇——虎杖悠真的咒力反應,就在這頭雙眼裡中隻剩下暴虐和殺意的蛟蛇的心髒位置。
“嘶——”蛟蛇察覺到了五條悟對它的威脅性,隻剩下本能的它,朝着五條悟警告似得嘶鳴出聲,像是在催促對方讓路,甚至在五條悟即将觸碰到它的鱗片之時,猛然一甩尾巴,對他進行了攻擊。
“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了嗎?”羂索那家夥,到底對虎杖悠真做了什麼?
「如果,他有危險呢?你會去救他嗎?」
「您這枚重要的棋子要是真的被凍結了,我是不會救您的。」
咒靈和虎杖悠真那時的話語,同時出現在了五條悟的腦海裡。
“哈,我知道,悠真不需要我救啦…”
“但是我會把你拉上來的哦,悠真。”
無論是從滿是泥濘的沼澤,還是下方就是殺孽之海的懸崖裡,他總會拉住他的,不管這個人樂不樂意這件事情的本身。
因為飼主總是不省心,他這隻強大又漂亮的貓隻好時時刻刻看緊他了。
除了「活下去」之外,他還想要這個人「留下來」。
五條悟的手指着那條猙獰的蛟龍,他刻意避開了虎杖悠真的所在,對準了蛟蛇的頭部,指尖亮起了紅色的光芒——
咔嗒——
一個手掌大小的立方體,随着蛟蛇翻滾的動作,從天花闆上砸了下來,滾了幾番,最後落在五條悟的腳邊。
來自立方體的異樣咒力反應被六眼給檢測到,五條悟隻是愣了一下,便聯想到了羂索手裡的傳說中的封印利器,活着的咒物——獄門疆。
“開門——”
熟悉的,屬于“夏油傑”的聲音,從氣氛陰森又不失血腥的地下屠宰現場響起。
方形的石塊以特定方式裂了開來,展露出暗紅色肉纖維組成的巨型薄片,肉束在中央彙集,連接在一個巨大的、流淌着鮮血的眼球上,倒映出了五條悟的身影。
無論獄門疆的封印條件是什麼,五條悟都不打算再繼續讓自己的身影被那隻不祥的眼睛給盯住。
五條悟在這個時候,終于看見那些站立着的人群裡,緩慢地走出着身穿袈裟的“夏油傑”,又或者說是占據了夏油傑身體的羂索。
“晚上玩得開心嗎?小真。”
“好久沒見到你這副模樣了,新鱗片很帥氣哦。”
羂索笑吟吟地緩步朝着虎杖悠真所化的蛟蛇走去,他像毫不在意五條悟的存在一樣,故意在對方面前展示着自己與虎杖悠真的關系親密。他無視了蛟蛇的危險性和身軀上的尖銳鱗片,跳到了蛟蛇的頭上,伸手撫摸着那比玉髓刀還要尖利和鋒利的凸起。那雙來自身體主人的細長鳳眼裡,充滿着對這條蛟蛇的喜愛和癡迷。
——最重要的是,虎杖悠真所化的蛟蛇并沒有反抗,沒有攻擊,隻是不耐地用粗重的尾巴重重地抽飛了運輸改造人的電車,抽飛了尚未從無量空處裡醒來的兩個特級咒靈。
羂索張開雙臂,抱住蛟蛇頭上,那對如利刃一樣鋒利的角,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手臂被銳利的邊緣給劃出了傷痕。
“要來我這裡嗎,小真?”羂索像是造物主親吻祂的造物那樣,嘴唇貼在了蛟蛇的眼睑上。
——真是個漂亮的孩子啊,他最成功、最完美的造物。
繼承自東國的妖術師泷夜叉姬的血脈,從屍山血海裡誕生而出的傑作
為什麼不反抗?為什麼讓那個家夥靠近了?
不過是多往蛟蛇和羂索的方向多看了一眼的五條悟,腦海裡迅速閃過他先前對虎杖悠真和羂索之間關系的種種猜疑推測。也就是多了這麼一眼,他達成了被獄門疆捕獲的條件。
“——唔!”
五條悟瞪大着雙眼,恨恨地咬着牙,像螢石一樣有着美麗藍色的眼瞳裡,充滿着被玩弄的怒火。他發現自己的咒力像是被封印住了那樣,無法調動,身體也使不上力氣。
可惡,這家夥…
羂索這才施舍似得轉頭,在蛟蛇的頭上坐下的他,居高臨下地看着五條悟,表情玩味。
“你這樣不行啦,悟。在戰鬥中怎麼可以想事情呢?”
“我的小真,這段時間麻煩你照顧了哦。”
“羂索?”五條悟瞪着他,一字一句都透露着對羂索的憤怒和厭惡,“你這家夥…你要用傑的身體,對老子的男朋友做什麼——”
“呼——真是過分耶,悟。這麼快就自稱是我家孩子的男朋友了嗎?”
羂索微笑着,他并不在意五條悟這一番有些怪異的話語。
羂索不太意外自己的真名被五條悟知道,畢竟虎杖悠真和五條悟之間存在着那方面的關系。無論是繼國十真還是虎杖悠真,對于自己的情人總是相當縱容,也會忍耐他們的一些小任性。
但作為“情人”的身份,五條悟,還有其他那些已經淹沒在曆史的浪花中的人類,他們也就到此為止了。
“其實小真如果站在我這裡的話,我也用不着封印你呢,悟。”羂索歎了口氣,半真半假地抱怨道,“我和小真的棋局和餘興節目的最大攪局者,你對我們來說太危險了。”
——而且,五條悟對虎杖悠真的吸引力也太大了。畢竟五條悟太強了,這對不管什麼時候的“真”來說,都是一道過于味道飄香、制作精緻的珍馐。
五條悟聽到羂索一口一個“我的小真”“我家孩子”“我們”之類帶着濃郁主權風格的稱呼後,有些焦急暴躁的心情反倒是冷靜了下來。
虎杖悠真的故人…是為了他的鬼的身份,還是那些五花八門的血鬼術能夠達成他的陰謀?
“哈!老子才不想聽你這些鬼話。”
即使身陷囹圄,那雙高傲的蒼天之瞳也未曾有過退卻之意。他哂笑着,眼底含着粼粼暖意,看向那條被羂索坐在頭上的蛟蛇,對上那雙橙黃色的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