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今天這場約酒,還是不喝酒的五條悟先提議的,理由是五條悟戀愛相談和看到伊地知潔高太過疲憊,需要放松一下。
雖然家入硝子覺得比起“相談”,用“炫耀”來形容更恰當一些。
“我們真的穿越去了異世界哦!那兩個臭臉小孩還是小悠真在異世界的親戚呢!”
“真的假的?所以你們就把别人家的小孩當地方特産帶回來嗎?”
“對啊!難得異世界旅遊,什麼也沒買回來,未免太奇怪了吧。”雖然那個時代也沒什麼好吃的東西就是了,“呐呐,硝子就不問問我想跟妳談論什麼戀愛的話題嗎?”
“有什麼好讨論的?你都敢把疑似床照的照片PO上INS了。”家入硝子卷了卷長發,雙手插在褲子的口袋裡,“對了,你發這種照片到網上,你的小男朋友有同意嗎?”
“啊?需要他同意嗎?悠真應該不會太在意這個吧。”他家的古董橘子甚至列表裡都沒互相關注過幾個人吧,“而且…我還在生他氣哦!硝子想知道我為什麼生氣嗎?”
“我真難想象你鐘情于一個人的模樣,五條。”
“太惡心了。”
家入硝子将今晚聚餐地點的地址發給了伊地知潔高後,将手機放回了口袋。
“說實話,我不太想知道有關你跟大虎杖之間的私事。”但家入硝子也知道拒絕也沒用,因為五條悟這個人一定會想盡辦法讓她知道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五條,你是知道的吧?我真的不太想有你這個男閨蜜…在你穿了那個叫做釘崎的女學生的裙子之後。”
家入硝子并不認為五條悟嘴裡能說出什麼正經的事情。她也很忙,從今年的夏天到現場,各種意外頻發,作為目前唯一明面上能夠以反轉術式治療的醫生,她不僅需要治療他們東京咒高的人,有時也要接手京都那一方的重傷患者。
幾天前,京都咒高那邊的醫護室轉送了一名叫做槙村由宇的重傷少女,她曾經是一名編外的協力人員「窗」。她因為擅自追蹤一個大範圍移動的二級咒靈而重傷,那隻咒靈像是在享受獵物臨死前的掙紮一樣,折斷了槙村由宇的右腳,砍斷了她的左臂,送來時不僅有身心遭受詛咒嚴重侵蝕的症狀,就連血液也流失過多,離死亡不過一線之隔。
家入硝子為了治療這個被放棄,且被京都那邊當做已死的少女,花了不少心思和精力。咒術界常年處于人手缺乏的狀态,不僅是咒術師如此,她這樣的治療人員和後勤相關人員更是如此。
伊地知潔高在交流會之後,好像也很久沒放過假了吧,畢竟他可以算是五條悟的全能代理人兼任保姆嘛,夾在五條悟和上層之間的他,既要被五條悟指使得團團轉,還要聽上層的人抱怨五條悟的我行我素。
說起來,這次聚餐,還是五條悟提議拉上伊地知潔高的呢。
五條悟看向右側的商鋪,留意到有一家新開的冷飲店在做開業大酬賓。他又看了幾眼,又移開了視線。
“這跟我現在想說的東西沒關系啦。”
“那你想說什麼?你們終于吵架了?哈,我可不想當這段師生戀的和事佬哦。”
吵架也是正常的吧?有哪對情侶不吵架?吵架也是溝通交流的一種比較激烈的方式。
但家入硝子還是不看好虎杖悠真和五條悟兩人的這段感情。
相性不太好,理念也不同的兩個人,是很難走到最後的吧。
隻不過,家入硝子倒是沒料到五條悟竟然能夠堅持一個月多…他似乎有些過于認真了。
真是的,這些狗男人,一個兩個的……比常人多了一百分冷靜的家入硝子,自然能發現虎杖悠真那張好看的臉皮下,藏着的不是什麼簡單的東西。
“都幾天了,還沒說清楚嗎?”
“所以我在等他來找我嘛,我又不是那種不好講話的男人!”
五條悟鼓了一下腮幫子,又歪了歪嘴唇。
“我這幾天也很忙啊,上面那些老家夥,還有京都校的内奸的事情…所以我在等他主動給我解釋啊。”他的聲音漸漸變小,像是有些煩惱。
男人推了推他臉上的墨鏡,歎了一口氣,臉上往常挂着的輕快笑容淡了不少。
“很麻煩啊,這種有心事隻會憋在心裡,默默消化的人,太難搞了!”
他果然很不擅長做這種剖析人心的事情。
有人能使花開,有人能賞花美,但沒人會想讓花「理解自己」(注1)。
人與人之間,人與…鬼之間,五條悟與虎杖悠真之間隔着的東西,在時間的推移之下,需要考慮的東西,似乎變得更多了起來。在這個詛咒為主導的現代世界上,人與人之間,人與其他物種之間,相互理解是不存在的。
那麼隻剩下相互詛咒這個選擇了吧。
他隻是喜歡虎杖悠真多依賴他一點,多愛惜着自己的生命一點,反轉術式從來不是什麼萬能的救命靈丹啊,大腦是那麼脆弱的地方。
——五條悟卻絲毫沒想起自己平常仗着反轉術式,不斷修複過熱的大腦,或保持清醒的行為,也會令虎杖悠真不太高興。
如果能早一點,再早一點遇到他就好了,早一點将人連着那棵橘子樹,一起劃拉到他的碗裡…那樣的話,或許他們之間不會有太多需要考慮的東西。
家入硝子狐疑的瞄了五條悟一眼…這人自己做過什麼,自己卻沒有自覺嗎?
“你還真是陷進去了啊,五條…真是可怕。”家入硝子拉開了居酒屋的薄木門,她對這種情情愛愛的事情,敬謝不敏,“咒術師的愛情,從來就沒有好下場。”
過于濃烈的感情,會滋生出可怕的詛咒啊,更何況他們這些與詛咒相伴而生的咒術師。
“沒想過分手嗎?”家入硝子望了店内一圈,選擇往裡面走去,“你們再這樣下去,遲早會走上互相詛咒這一步的。”
“已經詛咒了哦。那天分開的時候,我同樣也詛咒了悠真啊。”
“我要他「活下去」。”
白發咒術師的嘴角突然勾起了有些微妙的笑容,他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呵呵地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嘛嘛~真是,太好了呢!希望這樣能把我的心情傳達給他哦。”
誰讓他家的青橘子太容易不安和懷疑了啦,如果互相詛咒的關系能夠讓他安心一點的話…一點小詛咒當做是情侶之間的情趣和約定,好像也挺有趣的。
“‘也’?”家入硝子有些蒼白的臉上,先是露出了一點好奇,随後又變成了淡淡的嫌棄,對于五條悟和他的小男朋友的,“所以‘互相詛咒’也成了你們Play的一環了嗎?”
這可真是有夠惡毒的詛咒…由五條悟這位現代最強的咒術師親自詛咒的話,虎杖悠真死後怕是會被這種程度的詛咒,直接扭曲成為咒靈的地步吧。
所以咒術師跟人談什麼戀愛啊?連狗都不談!!
“你可真是個人渣啊,你還真不怕大虎杖一生氣就甩了你啊。”
“诶——硝子妳不懂啦!這是情侶之間的浪漫哦。”
五條悟嘴角剛挂上洋洋得意的笑容,正要說些什麼時,臉上表情一僵,頭倏然轉向某處,不滿地咂舌。
——他「看」到了屬于虎杖悠真和虎杖悠仁的咒力,正挨在一起,靠的很近。
“哦,是大虎杖和小虎杖啊。”
這人的表情又是怎麼回事?吃醋了?人家兄弟好久不見,在親親熱熱的貼貼也要嫉妒嗎?
家入硝子饒有興緻地打量着這一幕,如果不是店内貼着禁止吸煙的标識,加上已經戒煙一段時間了,她可能會點上一根香煙,在一邊看戲。
畢竟,她這位人渣同期、最強咒術師的好戲,可不是什麼時候都能見到的。
*
五條悟的到來,早就被虎杖悠真給“嗅”到了。他雖然沒有對方那雙方便的眼睛,但隻要下在對方身上追蹤類的血鬼術一日不解除,他就一直能聞到對方身上的毒香标記。
五條悟很明顯與其他人,有約在身。
但那又如何?他們是交往關系,又不是附屬關系或是上下級關系。他和五條悟兩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有着自己的生活習慣和交友圈,因此沒必要去過多的幹涉彼此圈子。
虎杖悠真看着玻璃擋闆上倒映着的身影,心中非常平靜。
看來是與辛吉那邊的事情告一段落了。
“啊!是五條老師和家入小姐!”
“是啊。”
虎杖悠仁像是沒見到那兩位正在走過來的成年人,臉上奇怪的表情一樣,熱情地朝着他們揮手。
虎杖悠真注視着虎杖悠仁的目光,眼神略帶晦澀,危險的光芒在他橙黃色的雙眼裡閃爍着。
虎杖悠真喜歡所有會發光,會折射或反射各種光線的物品,獨占夜空的銀月和群星,光輝璀璨的精美寶石,内斂曦光的玉串,流光溢彩的貝母珠,灑滿金銀箔片、内裡藏着四季風華的紙張與和菓子,如蝶翼一樣紛飛的衣袖上的金銀線,舞伎手裡輕輕搖晃着的金銀舞扇。隻要出現在他的面前,他的目光總是忍不住跟着飄移。
在黑暗裡生活久了的生物,看到一點微光都會忍不住像一隻撲火的飛蛾一樣,孤注一擲。更何況現在在虎杖悠真面前的,是一輪足夠明亮,又不會灼傷他的太陽。
這是他的。
而這輪生來就是羂索送上來,獨屬于他的太陽,現在正在試圖照亮着他所在區域之外,更多的黑暗。
真是,過于耀眼,過于博愛了,這輪能夠被捧在手心裡的日輪。
可别過早地燃燒殆盡啊,他的小狗。
五條悟棄了家入硝子定的桌子,大步朝着他們坐着的方向走來,在虎杖悠真另一側,挨着他坐了下來。他很自然地一手攬住虎杖悠真的肩膀,湊在他耳邊調笑道:
“小悠真知道,你剛才流露出來的眼神嗎?”
“哦?”
“就好像想要在這裡把悠仁一口口地撕扯開來,吞下肚子裡的那種感覺。”
“真是好~可怕的獨占欲啊,小悠真。”
虎杖悠真用腳踝微微抵着五條悟試圖踩上來的鞋尖,他擡頭看了一眼正拿過了他的蘇打水在喝的白發咒術師,後者正面上笑嘻嘻地在套傻乎乎的蠢弟弟的話。見到虎杖悠真飄過來的視線,對方竟然大膽地将放在他肩上的手下移,放到他的腰上,用力掐了一把後,将手掌壓在了虎杖悠真身下的椅子上,像是随時要把虎杖悠真占為己有一樣。
“貓先生的獨占欲才可怕吧,剛才的臉色很難看呢。”虎杖悠真淡定自若地将面前的杏仁豆腐吃完後,催促虎杖悠仁吃完面前的咖喱飯和壽司,“是想要蹭得我身上布滿貓先生的毛發和味道嗎?但就算是貓,也要跟家裡的狗狗好好相處哦。”
“哇!渣男發言哦。難道不是小悠真特意等在這裡嗎?”五條悟湊在虎杖悠真的耳邊說道。
這隻美麗的大貓,将審視的目光落在了虎杖悠真看似無害的眉眼間。他在自己的飼主上見不到半點被「捉奸」後的心虛,輕哼了一聲,心中頗為不高興。
他可是都把自己的私宅位置都讓虎杖悠真知道了,怎麼這些天就是不過去啊?
還以為是因為自己詛咒了他在不高興,結果是人在外面忙着遛狗嗎?
“悟先生還是快點回去自己的桌子吧,我們馬上要回家了。”虎杖悠真指的是他要帶着虎杖悠仁回到他在品川的住宅,那間屋子幾乎是複刻了仙台虎杖家的裝修和家具擺放,讓虎杖悠仁很喜歡,“約了人就不要失約,這樣會比較好吧。”
“啊沒事啦。既然碰到了,老師請你們喝一杯吧?”
幹脆趁機把他家到處遊蕩的青橘子給灌醉,叼回家算了,至于這隻不請自來的附屬品小狗,雖然是自己的學生…最多讓他睡客廳沙發,不準上床!
其實半夜爬床好像也沒什麼啦,不過三人行的話……虎杖悠真應付的過來嗎?讓虎杖悠真躺着,他自己吃自助餐也是可以的哦。
五條悟有些蠢蠢欲動,他的身體向前傾,幾乎是貼在了虎杖悠真的小半個後背上。
“這時候應該說‘那就不打擾你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