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悠真和五條悟的下一站是販賣二手音響和唱片的唱片行。
身後那兩條小尾巴還在遠遠地跟着他們，但這兩人并沒有在意，他們此時正在為那隻躲在唱片行的咒靈喜歡什麼曲子，而讨論着。
二手唱片行，擺滿黑膠唱片的花車區
“太蠢了，作為人類竟然要讨好咒靈。”虎杖悠真手裡拿着一張印着泉秋幸那張兇神惡煞的臉的黑膠唱片，帶着略帶惡意的表情說道，“幹脆播放泉和尚的重金屬梵唱專輯吧。”放了保證直接原地超度了它。
——就是人聽到了，可能也會因為那些躁狂的胡言亂語，跟着一起升天的那種。
沒錯，那位看上去像是躲避道上的仇家，而落發出家的泉秋幸和尚，竟然還是大阪小有名氣的音樂制作人！虎杖悠真實在想不明白這個時代的人類為什麼會欣賞這種…壓根不知道在吼些什麼的佛唱音樂。
虎杖悠真并不是那種會挑剔音樂類型的人，無論是古典樂還是流行樂，他都沒有特别的偏好。但碰上泉秋幸這種風格的電子派，他有時也會冒出「這個世界是怎麼了？」之類的想法。
五條悟放下了手裡巴赫的唱片，接過一看，随後低笑出聲：
“哇，秋幸的這個發型很潮哦。”
“那是他的假發。之前聽秋鏡前輩說過，他有一整個衣櫃的假發。”和土到爆的皮衣皮褲。
虎杖悠真拿起一張電影原聲帶，翻過去，閱讀背面的曲目表。
“…《Barra Barra》？”好奇怪的名字。
“那首歌是用阿拉伯語唱的哦，是《黑鷹墜落》的插曲。”
“你竟然也會看戰争片啊。”
“我都看啊，因為我是個Metrosexual（都會美型男）啦，什麼都要知道一些才可以。”
“你應該想說的是Trendy Man（時尚男士）吧？”
“我可以兩個都是哦，說到底，前者應該是後者的子集呢。”
“…我讨厭數學。”虎杖悠真隻是這樣回答。
五條悟放下泉秋幸的專輯，挑了兩張不知道是什麼的唱片，抽出裡面的密紋黑膠唱片看了一眼，有點漫不經心地問：“悠真喜歡《愛的禮贊》，還是《幻想交響曲》？”
“這算是對咒靈的臨終關懷，還是示愛？”
——再優美的音樂，拿給咒靈那種不懂音樂的東西，也隻是暴殄天物罷了。
——更何況，這些曲子一首是寫給未婚妻的告白，另一首是抒發單相思的…
五條悟這個人，難道想跟唱片行的咒靈告白嗎？難怪到現在還單身，好怪的口味。
——真糟糕啊，感情上也沒什麼弱點嗎？除了他的學生…
但虎杖悠真暫時還沒有對勉強算是同僚的人下手的興趣。
“是問你啦！誰管咒靈聽什麼啊。”五條悟笑了一下，語氣不明地反問道，“嘛，小悠真都不喜歡嗎？難道喜歡流行樂？”
虎杖悠真興緻缺缺地放下了手裡裝着唱片的紙封，那又是一張田園樂專輯。他歪着頭想了一下，有些不大确定地說道：“隻要好聽，我不挑…類似《櫻坂》那種也可以。”
那雙藏在墨鏡後的淺藍色眼睛瞄了虎杖悠真一眼，眼睛的主人似真似假地用埋怨的語氣說：
“真貪心诶，小悠真。就這麼來者不拒嗎？”
“我可不像你呢。五條老師我啊，可是很挑剔的，眼光很高的那種類型哦。”
虎杖悠真放下了手裡唱片，撇頭看着五條悟的臉，試圖觀察清楚對方臉上的表情變化，分析出對方心中的想法。
五條悟那張帥氣裡透着精緻美的臉，對虎杖悠真并沒有太大的吸引力。
上輩子的他無論是作為人類還是變成了鬼，周圍的同僚和手下長相都相當不錯，頂頭上司甚至可以變男變女變孩子，就連和他聯姻的妻妾們也是符合當時審美的美人。因此，對于人的相貌，虎杖悠真并不是那種太過在意的人，簡單來說，隻要看得順眼就可以了。
而且，身邊的這人比虎杖悠真高了大概十公分，站在一起的時候，會讓他很有壓力，心中警鈴大響，全身細胞都在叫嚣着「不爽」和「煩躁」。
五條悟的實力比虎杖悠真強，且他還沒有有效的反制手段，這意味着他本人随時都處于危險中。更何況這個人跟他一樣，都是能将謊言說得跟真的一樣的人，
虎杖悠真很難做到無視這些因素。
所以——
「還是好想要獄門疆啊。」
虎杖悠真在心中發出感歎。
這種對他産生危險的大貓，還是關在貓箱裡面比較安全吧。
虎杖悠真從來沒想過的是，貓這種生物，一旦養熟了，就會躺平，露出柔軟的腹部任撸任搓揉，甚至還會伸出爪子勾住人的衣服，舔舐人的掌心，發出嬌滴滴的讨好叫聲——這種不會過度黏人的動物，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能夠滿足虎杖悠真扭曲又古怪的掌控欲。
虎杖悠真選了一張聖桑的唱片，去櫃台結賬之後，遞給了五條悟。後者拆開一看，小聲地哇一聲，整個人情緒一下子變得明亮雀躍了起來。
“怎麼突然這麼浪漫啊？”五條悟伸着修長的手指，點着紙封背面的曲目表，意有所指，“《天鵝》和《F大調浪漫曲》…哈哈，老師我會害羞的哦。”
虎杖悠真沒搭理他。也許是因為彎彎繞繞的心思被五條悟在大庭廣衆下點出來，有些不高興，他雙手攏在寬大的袖子裡，冷着臉，一聲不吭地看着櫥窗外面的街景。
——五條悟說過的話，十句話裡面有三成是真的就不錯了。
五條悟見狀，推了一下墨鏡，臉上浮現狡黠的笑容，随手拿了一張西洋老電影的原聲帶後，連着那兩張古典樂的唱片一起結賬。
“怎麼就反應這麼遲鈍呢？難道要直接一點？”
“太直接的話…嘛，可是就算是成熟的大人，也是會害羞的诶。”
五條悟小聲嘀咕着，墨鏡後的眼睛滴溜溜地轉動，像是在打什麼壞主意。他拿起手機，點開了最近發現的星座論壇，進入情感闆塊。
“說起來，小悠真是巨蟹座還是雙子座來着？”
五條悟又點開了與伊地知潔高的對話窗，理所當然地吩咐他把虎杖悠真的詳細個人資料發給他。
「對了，感情史也要哦。」
五條悟又加了一句。
*
虎杖悠仁和伏黑惠，還在繼續跟蹤前方的兩人。越是跟下去，堆積在他們心頭的疑惑越多。
“我怎麼感覺有點奇怪？”說話的是才在一家二手商店，買了一副能夠計算戰鬥力的玩具護目鏡的虎杖悠仁，此時的他正戴着這副滑稽的護目鏡東張西望着，“伏黑，你不覺得嗎？”
“有什麼好奇怪的？”奇怪的人做奇怪的事情，不就算是正常了嗎？
“我老哥很讨厭漫無目的地閑逛诶，周日竟然會跟五條老師出來逛街玩扭蛋嗎？”
虎杖悠仁指着剛從扭蛋機專賣店走出來的虎杖悠真。虎杖悠真正在拆開手裡的扭蛋殼。
那個扭蛋殼剛被虎杖悠真拆開，裡面的蘑菇鑰匙圈就被他身邊早就虎視眈眈的白發男人給一把捏着拎了起來。他看了一眼，不知道說了什麼，就将鑰匙圈還給了虎杖悠真。
“啊，老哥轉到的…看機器上的圖片的話，應該是黑松茸吧。”看上去很逼真诶，不知道跟真的放在一起，會不會有人拿去鍋裡煮了。
兩人看到五條悟也往扭蛋機裡面投了500日元，轉了一個扭蛋。
“诶？顔色好像很鮮豔，還有白色的點…那是毒蘑菇吧？”
大概是轉到了毒蘑菇的緣故，五條悟現在看上去超級不開心。他小聲對站在一邊冷眼旁觀的虎杖悠真說了些什麼，虎杖悠真便将自己那個黑松茸鑰匙圈塞給了他，接過他手裡的毒蘑菇鑰匙圈。
“哈哈哈哈哈，五條老師不會是想吃我老哥轉的黑松茸吧？因為毒蘑菇就不能吃了嘛。”
“不管是哪個，扭蛋機裡面轉出來的東西最好是能吃啦。”伏黑惠興緻不高地看着虎杖悠仁在那邊傻樂，“我說，虎杖，你難道…”
“啊，他們又要走了！快點，伏黑，我們跟上去吧！”話還沒說完，虎杖悠仁就活力滿滿地行動起來。
綴在虎杖悠仁身後的伏黑惠則是愈發木然了。
——他們，到底在幹什麼蠢事啊…
——虎杖悠仁這個笨蛋還沒發現嗎？他好像快被無良教師給偷家了诶。
他們跟蹤的虎杖悠真和五條悟在這時候離開了扭蛋機專賣店，這次領路的換成了五條悟。他似乎什麼都很感興趣的模樣，一會跑進去電腦用品店把玩展示櫃上的無線鼠标，一會又竄去電器店，哈哈大笑地拿着按摩器的樣品往虎杖悠真的臉上摁。
才剛想說他們再次把人跟丢，又看見五條悟拉着虎杖悠真鑽進書店裡，看起了漫畫。
而穿着一身和服正裝的虎杖悠真在花花綠綠的秋葉原裡，顯得像是誤入此地的上個世紀的老保守派，看上去有些不适應被五條悟拉着閑逛的他，全程維持着一張冷臉，極差的心情完全寫在他的臉上。
伏黑惠瞄了一眼戴着滑稽護目鏡，因為一旁商家放的遊戲進場動畫而大呼小叫的虎杖悠仁，莫名地對前方的虎杖悠真起了點惺惺相惜的感覺。
五條悟完全是拉着虎杖悠真，在漫無目的地在閑逛嘛。
…就是五條悟手上的小動作今天特别多，也許是想看虎杖悠真變臉？他記得五條悟有一陣子好像挺喜歡這種無聊的遊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