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泉秋鏡一家四口,全部是他們高專畢業的人啊,平常也是以他們京都高專為起點進行活動。怎麼會跑到東京校這邊待機了?
三輪霞的低語,讓虎杖悠真将注意力艱難地從杯子裡芬芳的液體,疑惑地看着禅院真依,似乎在等待她的解惑。
“怎麼,像你這種不近人情的家夥,也會好奇這個嗎?”禅院真依瞥了虎杖悠真一眼,沒好聲氣地問道,“你不會連泉前輩是誰都忘記了吧?”
“…”虎杖悠真轉過臉,不去看禅院真依——他看上去像是很健忘的那種人嗎?
“喂!看你的反應…你不會知道些什麼吧,悠真?”
泉秋鏡,是他們四人剛入學的時候,代替庵歌姬領着他們去做任務的學長。那是一個正常到不像咒術師的男人,在泉秋鏡的身上,虎杖悠真看不到屬于咒術師的那一股瘋勁,沒有任務時候的他,就像一個普通的男子高中生一樣,有喜歡的女星安潔莉娜裘莉和麥當娜,會偷偷看□□的漫畫和雜志,會抓着同學和學弟談論NBA和世界杯,會趁着老師們不注意溜出高專和女朋友約會,會暢想着未來要考大學,要讀什麼專業。
泉秋鏡的追星不像東堂葵和三輪霞那樣,他隻是簡單的喜歡和關注,偶爾回顧一下她們拍攝的老片子或是聽一會喜歡的專輯;他不像加茂憲紀和禅院真依一樣,身上背負着沉重的家族包袱,他可以自由地發展自己的興趣,和非術師交往;他不會對各方面不及自己的人有所輕視,也不會因為對方比自己強大就卑躬屈膝。
泉秋鏡是個跟誰都相處得很好的正常人,是個有着缺點也有優點的“普通”的少年,偏偏因為出生在術師家族,擁有天賦,而順其自然地成了與瘋狂和悲劇相伴的咒術師。
然後他死了,死在去年夏油傑發動的「京都·新宿百鬼夜行」裡,
虎杖悠真不知道如何評價泉秋鏡這個人。他就像一片挂在日本紅楓枝條上的葉片,平淡無奇地生長,順其自然地在十二月和其他葉片一樣一起轉紅,最後在第一場寒流的摧殘下,無聲地飄然而落。
虎杖悠真當時和泉秋鏡同樣在京都,袚除夏油傑釋放出來的咒靈,隻是負責的是不同區域。在接到了泉秋鏡的死訊後,他也隻是愣了一下,繼續做着自己的事。
再怎麼說,既然選擇了做這行,生死便不由自己了……早該有所覺悟。
隻是,那個叫做「真人」的咒靈會跑去忌庫偷東西,還肆無忌憚地殺了那麼多術師和高專相關人員,膽子之大,倒是出乎虎杖悠真的意料。
“悠真?喂!”
“去問庵老師。”不過他們很大概率不會告訴學生們吧。
虎杖悠真能猜到高專内部有内奸的事,沒道理這些為人師長的咒術師們看不出來——他相信,查到機械丸身上,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除非調查過程中還有人在刻意搗亂。
所以,要在那些人查到機械丸身上前,先一步找到它的本體,與幸吉所在的位置,然後,控制住他。
啧,好煩呢,這些無聊又瑣碎的事情。
但沒辦法,誰讓做出這些事的人,是生活在他的領地的小弟呢?即使不熟悉,也不能讓讨厭的東京校和五條悟的人欺負到他的人頭上。
虎杖悠真先行一步離開了京都校的校友們身邊,獨自一個人走在看似空無一人的走道裡。
他看見前方拱形的窗戶下,一隻隻有一隻眼睛反射着綠光的流浪貓靈活地跳上了窗台,竄入高專的黑夜裡。
獨眼的貓?就是五條悟提起的那隻吧。看那圓滾滾,明顯吃得極好的貓,也不像是那種養不活幼貓的母貓。
虎杖悠真站在窗戶旁,看着夜空和夜空下那輕柔搖曳的樹影,懷裡貼身放着的「孫次郎之面」散發着如玉般沁涼的溫度,撫平了幾分鐘前心中升起的陰郁。
然而這份平靜,被某個神出鬼沒的不良教師打破了。
“呀~晚上好啊,小悠真~是特意在這裡等我的嗎?”
“所以,貓呢?”——不是要他養嗎?
五條悟顯然沒有料到虎杖悠真的回答,他故作可愛的吐了吐舌頭,敲了一下自己的白毛腦袋。
“诶——我忘啦!你真的要養哦?貓可是會在地上打滾後上床和你貼貼哦。”
虎杖悠真注視五條悟的眼神,像是在隻是某種不可降解的大型垃圾一樣。
這人一連發了十幾條短信,讓他過來抓貓。現在他來了,這人竟然說他忘了?!
忘了?!
他已經連貓砂盆和貓糧都買了啊!耍人玩嗎?
“啧。”
——煩躁,令人不爽,他果然讨厭五條悟。
“别生氣嘛,我也沒辦法啦……那隻獨眼貓大概是受了驚吓還是母性不足,總之,它把自己的貓崽全部咬死了。”——他可變不出一隻貓來給較真的虎杖悠真啊。
五條悟晃晃悠悠地搖晃着腦袋,從手腕上挂着的提袋裡摸出一個喜久福,滿臉笑容地塞進嘴裡。
“……那您倒是别發那麼多短信啊。”
虎杖悠真掏出手機,開始了一鍵删除。
“但是嘛,五條老師是個守信的人啦…喂!我看到了哦,悠真面具下寫滿了「去死吧人渣」的表情,我的眼睛看得超~清楚的~”
“您到底想說什麼?”虎杖悠真擡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這個時候,您應該在追查自家領土上發生的入侵事件才對。”
在發生了這種事情後,最強的咒術師應該更忙碌才對,為什麼還有這種閑工夫找上他這個平平無奇的男子高中生閑聊?
難道…這個男人終于要暴露自己的險惡用心了?例如在開賽前除掉競争對手……
“那個交給老爺爺和夜蛾校長就好了,不行的話還有伊地知嘛。”
五條悟探手,又拿了一個喜久福在手裡,撕開包裝,但沒有立刻吃下去。
“——别管那些了,我要跟你說貓的事情…”
“不是說都死了嗎?”
虎杖悠真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有些煩躁的摁了摁自己的太陽穴。即使及時補充了身體裡的血液和攝取了充足的「養分」,精神上的疲憊感也無法立刻消除掉。
——他畢竟現在還是個人類。
“所以啊,五條老師很過意不去,于是找了一隻集齊了可愛,乖巧,聰明又會撒嬌的貓…”
“…您這麼說,真讓人「感動」。”——這個人不會在打什麼壞主意吧?
虎杖悠真突然聯想到了美國曾經訓練過一批貓,試圖讓它們傳遞消息和用于某些特殊場合。結果就成功了一隻,還在穿過馬路的時候被撞死了。
——五條悟不會是想找個借口把他暗殺掉……不,把他打昏塞進箱子裡藏起來,直到交流會結束吧?
真要養什麼東西的話,虎杖悠真也不會去選擇這種難以掌控的生物。
一隻貓…還不如隻會亂叫,流口水和搖尾巴的笨狗呢,至少它知道誰才是上位者。
“那,貓呢?”虎杖悠真略顯敷衍地随口問道,“要給我的貓在哪?”
——他已經預料到了面前男人随後的裝傻,以及接着的那句「隻是開玩笑哦,小悠真不會當真了吧?哈哈哈」。
五條悟收斂了臉上輕佻随意的笑容,雙手放在口袋裡,大步朝着虎杖悠真走來,然後彎下腰,歪頭看着虎杖悠真。
“喵?”
“五條先生,您這是中了咒靈的詛咒了嗎?”
無形的尴尬氣氛瞬間彌漫開來。
沒有被「貓」可愛到的虎杖悠真,隻感覺到自己的頭更痛了,心情更加煩躁了起來。他希望聽見對方像往常那樣,随口說道「隻是玩笑而已」或是「騙你的啦」之類的話語。
但五條悟沒有,而是繼續維持着那個姿勢,嘴角噙着奇怪的微笑,又緩緩地開口:
“喵喵喵~”
五條悟貓叫聲學得極像,一聲比一聲嬌滴滴,引得那隻跳出窗外的獨眼貓又折返回來,好奇地打量着他們。
這個玩笑并不好笑,甚至有點惡心。
懷疑自己被不良教師捉弄得虎杖悠真,決定從現在開始讨厭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