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18:00
東京,某棟建築物的二樓,東京都立集英高校分室
七海建人見到虎杖悠真時,已經是黃昏時分了。後者身邊跟着一個黑發的少年,正好奇地打量着他。大概是因為今天虎杖悠真沒有戴着面具,又穿着一身便服,一邊靠牆站立的伊地知潔高沒有馬上認出他。
“初次見面,七海先生。”虎杖悠真指了一下身後的吉野順平,說道,“伊地知先生,這是目擊者之一,吉野順平。”一起看着監控裡的人變成怪物死去,也算是目擊者啦。
“!!!”伊地知潔高在聽到虎杖悠真的聲音之後,肩膀小幅度的一聳,後退了小半步。
——為什麼虎杖悠真會注意到站在一邊的他!!
——他跟自己打招呼,是不是有什麼目的?又砍了什麼東西要拿他接鍋?
(虎杖悠真:隻是砍了一個屋頂和幾個下水井蓋…雖然有幾個不小心炸上天了而已。)
“目擊者?”那個放映廳裡面不是沒有别人了嗎?
七海建人在護目鏡下的眼睛倏然銳利了起來。最近才回到咒術界的他,對虎杖悠真這位京都校的天才算不上熟悉,隻隐約的從曾經的後輩酒後的抱怨中,隐約窺見對方的難搞性格。
例如總是暴力破壞公物(七海建人聯想到電影院那被削了一半的屋頂),溝通困難(例如手機拒接),陰晴不定(想到旁邊瑟瑟發抖的伊地知),神出鬼沒(明明約好在電影院卻不見人)…更重要的是,虎杖悠真竟然喜歡現在的工作,喜歡加班,甚至樂在其中!!!
聽上去他們的理念有根本上的沖突。
咒術師就是狗屎!工作就是狗屎!
“我們追過去了,順着下水道。”虎杖悠真找了張椅子,徑自坐下,“劈了幾個水井蓋。”
“一共是二十三個水井蓋…”吉野順平小聲補充道,“虎杖哥還不小心點燃了下面的沼氣,一連炸飛了五個。”——咒術師都要這麼兇殘才可以震懾咒靈嗎?
這個「不小心」就用得很靈性了,川崎市的街道還好嗎?
伊地知潔高忍不住對一臉狀況外的吉野順平,露出同情的表情。
——虎杖悠真就不擔心一刀看到天然氣管線或是電纜上嗎?
——這個少年知道他站在什麼人後面嗎?就不怕被砍成刺身嗎?不怕被炸上天嗎?
“動靜太大了,你這是在拆遷還是抓咒靈?虎杖君。”七海建人不鹹不淡地評價了一句。
總的來說,七海建人對虎杖悠真這種打起來就不管不顧的性格,印象并不好。
虎杖悠真從自己帶來的塑料袋裡面,掏出一個外面印着「元祖擔擔面本鋪」标簽的打包盒,打開,從裡面掏出一個焦黑的物體,抛給七海建人。
“禮物。”這是虎杖悠真從某個橫跨河面的天橋下的地下通道裡面撿到,唯一帶出來的(土)東(特)西(産)。
——埋在土裡的也算是土特産啦。
“「窗」已經把最近失蹤和離奇死亡的人,彙總成了殘穢報告。”七海建人凝視着手裡黑褐色,像是陳年風幹肉幹一樣的物體,“目前已經鎖定了犯人的據點……這又是什麼?”
“1:12等比例縮小人體模型。”——是人肉幹哦,大概是跟那些有□□的咒靈差不多的東西。
虎杖悠真可是清楚的在上面聞到了屬于人類的氣味,沒有半點傷口,是憑空濃縮而成的呢。
虎杖悠真在那個疑似據點的河邊地下道裡,看見了更多奇形怪狀,疑似都是人類變成的咒靈。大部分早已在變形的過程中死去,而有的則是…即使已經不再是人類了,仍然有屬于人類求救的本能。
真是惡心又大膽呢…那位很大概率是咒靈的詛咒先生,故意把他引過去大本營,是在挑釁他嗎?不會是那個火鍋爐和開花的樹妖那所謂的同伴吧?
雖然虎杖悠真也從不低估人類對自己同類的惡意就是了,但是他還是更希望是咒靈做下的。畢竟,人類再怎麼互相殘殺,都是人類内部自己的事情。
咒靈參合進來,就過線了。
“啊,這是…我跟虎杖哥追到南加濑五丁目附近的鶴見川旁的天橋,找到了一個很大的地下通道,那裡面有幾隻和電影院一樣的咒靈。”吉野順平大概是摸清了虎杖悠真的性子,貼心的補充說明了起來,似乎想在咒術師們面前留下好印象,“虎杖哥已經解決…啊,是袚除它們了。”
七海建人看了幾眼吉野順平,譴責的看向慢悠悠地喝着冰淇淋蘇打汽水的虎杖悠真。
“虎杖君,這位吉野同學是普通人吧?”
怎麼也不該讓這個小孩知道咒靈的存在,更别提虎杖悠真還一路炸飛數個井蓋,把人帶着去追擊那個犯下多起殺人案的犯人。當他沒見到那個裝東西的紙盒嗎…有誰是一路吃過去抓犯人的?
(虎杖悠真的路線:幸區堀川町Lazona附近電影院-繞到中原區新丸子町吃飯-靠近橫濱的南加濑、鶴見川一帶)
“他看得見,也想加入我們。”所以讓他提早接觸這些也沒關系吧,反正遲早要面對這些的。
虎杖悠真含着習慣,往蘇打水内吹了一口氣,看着吸管末端冒出一個個氣泡。
“我并不認同你的做法,虎杖君,你這樣做風險很大。”
“我無所謂。”虎杖悠真也不覺得自己需要這個(喜歡說教的)家夥的認同。
讓兩個還沒成年的小孩子去面對這種窮兇極惡的犯人,即使其中一個是和他一樣的一級術師,七海建人也不能虎杖悠真認同這種任性的做法,在他看來,這是虎杖悠真不負責任的表現。
吉野順平看看虎杖悠真,又看看七海建人,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
虎杖悠真在這個時候站了起來,雙手插進褲袋,率先朝着門外走去。
“走,吉野。”
“诶等等…虎杖哥?”
好不容易追上虎杖悠真的吉野順平,滿臉帶着不解。
“那個,沒關系嗎?”剛才氣氛好緊張啊,那個金發男人好像很生氣。
“沒有必要。”虎杖悠真并沒有為了等待吉野順平而選擇慢下腳步,他徑自地朝着前方前走着。
“我們要去哪裡,虎杖哥?”
“…六點多了,你家裡有人在等你。”
——那個人大概是吉野順平偶然提起的,相依為命的母親吧。家裡有人等着,和沒人等着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血親這種,依靠着血緣關系,維系着彼此之間的聯系,是世界上最可靠,又最不可靠的脆弱關系。
血親啊…
臨别之際,虎杖悠真借口一會有兼職工作,拒絕了吉野凪熱情的挽留。他微微低頭看着面前這名和他同歲的少年,突兀的開口問道:
“為什麼,想要成為咒術師?”
吉野順平難道不知道這個工作的死亡率一直很高嗎?他如果就這樣早早的死去,他的母親又會該怎麼樣絕望呢?
——假裝不知道,繼續做個什麼都不知道的普通人不好嗎?
黑發的少年擡起頭,夜晚的風将他遮住右額頭的劉海吹到一邊,露出了那布滿着斑駁燒燙傷的額頭。
虎杖悠真在吉野順平有些慌張的擡起手,準備遮掩時,一手握住吉野順平的右手腕,左手手指輕輕撫摸着上面凹凸不平的傷痕。
想要力量,想要變強是件好事…但得到力量的你,會選擇怎麼做呢?是報複回去,還是用于保護自己不受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