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7月19日,上午6:57
靜岡縣濱松市天龍區二又町,西鹿島站
當他們恢複意識時,發現他們和那些失蹤的人七零八落地躺在終點站西鹿島站的月台上,不見那輛無人駕駛的電車,也不見那五個像喪屍一樣的乘客。
而那時候的天空也已經亮了起來。
曆經了将近1天又6個多小時,沒有下車的他們,并沒有真正到達那個如月車站,但也見識到了那列無人電車的詭異。當然,在那處與外界時間流逝完全不一樣的空間裡,他們也沒感覺到過去多久,就像隻是睡了一覺,夢到一點奇怪的内容一樣。
負責他們的輔助監督在收到了三輪霞打來的電話後,匆匆忙忙地從濱松站趕了過來;而沒有和他們一起進入那處空間的機械丸,也正在從另一個方向趕過來的路上——機械丸接到電話時,正沿着新幹線的線路走着,一站一站地找人呢。
“——大概就是這樣啦,列車突然提速,我沒站穩,就撞到牆壁暈過去了,等到我恢複意識了,已經在車站這裡了。”三輪霞笑着接過了岡山買來的水,摸着腦袋笑道,“發生了什麼,我已經完全沒印象了,嘿嘿,就像睡了一覺一樣…啊!真依,妳知道嗎?”
不過,話說回來,失蹤的那幾個人也回來了,他們這算完成任務了吧?
真是太好了!又有獎金入賬了呢。
禅院真依打了個呵欠,蹲在自動販賣機前,正猶豫着買咖啡還是果汁,聽見三輪霞的問話,頭也不擡,随手指向身後靠在柱子上玩手機的虎杖悠真。
“就是因為這家夥把火車給劈了,那列車才會突然加速啊!!”她的語氣裡帶着睡眠不足的暴躁,“情報裡提到的那五個跟喪屍一樣的東西突然醒來,也是這個笨蛋害的!”
“最後還一把火燒了車長室——”似乎想到了什麼,禅院真依的臉色發黑,手指用力戳着自動販賣機的外殼,“真是夠了!”
“哇哦!酷!然後呢?”
禅院真依摁下按鍵,投入硬币,哐當幾聲,她買的橘子味汽水掉落在出貨口。她蹲在地上,看了一會兒易拉罐上面的印刷圖案,拿起冰涼的罐子,往額頭上貼去。
她總覺得自己的鼻腔裡,仍然殘留着些許幹燥、灼熱的氣息,全身皮膚幹燥到要裂開了一樣。
禅院真依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說:
“——然後我看見列車沖進一片白光…真要問的話,喂,悠真,你也說說情況啊!就你一個人醒着吧?”
“睡着了。”
虎杖悠真甚至還做了個有些真實,内容過于奇怪的夢,他竟然夢見了不知道死去多久的母親诶。他忍着煩躁,跟他那個頭上戴着傷疤的母親,聊了一堆沒有必要的家裡長短。
真煩啊,那個讓他感覺有些奇怪的女人…明明是個抛夫棄子多年,不知道死在哪裡家夥,竟然見到他就一副熟絡的模樣,還說一直很關注他們兄弟的成長——
這可真是個可怕的噩夢。
“你可真心大,也不怕被咒靈吃掉。”真是有夠自大的。
勤勞的岡山又去為他們買來了面包、飯團和牛奶。在三人都吃得差不多的時候,他才輕聲問道:“那麼,能确定那隻導緻神隐事件的詛咒被袚除了嗎?”
“燒掉了。”
日之呼吸所釋放出來的火焰,是以咒力為柴薪,能夠燒盡靈魂的火焰。虎杖悠真的攻擊,不僅僅是徹底毀掉了那輛列車的駕駛系統,那不斷擴散的火焰還順着咒力的來源,燒掉了那輛能夠将人無聲無息帶到如月車站的詭異電車,以及那五個已經變成類似于伥鬼之類的「人類」。
隻不過,袚除「如月車站」的并不是虎杖悠真,而是一個穿着看上去很貴的袈裟的長發和尚——那個和尚并沒有留下姓名,而是自稱是虎杖悠真已故母親的熟人,是過來支援他們的。
——但什麼樣的熟人會在額頭上,留下相似的縫合線呢?情侶款嗎這是?
——都怪那個奇怪的眯眯眼和尚,他才會夢到那個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女人。
虎杖悠真的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情的背後并不簡單。然而作為一個平平無奇的打工人,他對于任務背後的小故事或是有什麼龃龉并不感興趣,他隻關心他的獎金以及下一份工作。
“那就是袚除掉的意思咯。”
“對。”…被怪劉海和尚收走也算是袚除掉了吧。
“悠真同學能多說點内容經過嗎?拜托了!!”岡山可憐兮兮地看着虎杖悠真,雙手捧着錄音筆,“任務報告不夠詳細,上面問起來會很麻煩的!”
岡山在任務開始前,便從同僚們那裡聽說過“如月車站”的事情。原本岡山以為這次任務會把時間拖得很長,最少要三四天,便在昨天虎杖悠真等三人失聯之後,迅速地向上面上報了“時長不少于四天”。
現在人提前出來了,距離他所上報的時間,還有将近兩天呢!!
他,會不會因為虛報任務時間,被校長呵斥,被庵歌姬老師批評,最後慘遭高專開除吧?!
隻有高專學曆,還是畢業于私立的“野雞學校”的他,能找得到工作嗎?還能還得起房貸和車貸嗎?他會不會被生活打擊到,而選擇報複社會,開着貸款買來的豐田,一頭撞進國會?然後被趕來的SAT突突突地連車帶人射成蜂窩!
「救救我,救救我!!伊地知前輩!!我要被開除了!!」
想着想着,岡山臉上不免帶出了一抹生無可戀的絕望表情。
“嘤。”
他無視了禅院真依投注過來,一臉看神經病的表情。
“他?不行吧!他臉上那個鬼東西把他說話能力都封印掉了啦。”禅院真依轉過頭,拆開一包鐵闆牛肉口味的薯片,往嘴裡塞,“三輪,吃薯片嗎?”
虎杖悠真一言不發,誰也沒有理會,他低頭擺弄着自己的手機,查看着聊天軟件上的未讀信息。聊天軟件的界面,停留着幾個虎杖悠真與外界失聯時,幾個熟人發來的信息,有兼職工作的,有來自京都校校友們的,有某個令人厭煩的白毛,還有虎杖悠真最大的壓力來源,虎杖悠仁的信息。
虎杖悠真在挨個回複了其他人的信息之後,才慢吞吞地點開了虎杖悠仁的對話框。這些未讀消息,是在他進入“如月車站”的空間之後,虎杖悠仁發過來的消息。有和同期們的一些互動,有對于咒術上的一些疑問,有對食堂飯菜的評價,也有一些電影和電視節目的推薦。
類似這樣的消息,一天一夜積攢了百來條,也不顧虎杖悠真有沒有回複,那邊一直在發着看似沒心沒肺的信息。
——真煩啊,就不擔心他回複不了嗎。
虎杖悠真面具下的嘴角微翹,眼睛眯成一道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