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阿散你就取走我的心髒吧。”
太宰治說話的語氣是與内容不相符的平靜,甚至稱得上一句随意。
他的臉上是平靜的笑容,嘴角揚起的弧度卻透露着與眼神如出一轍的瘋狂。
他想得理所應當:”總歸自己是要自殺的,心髒就順便給阿散好了。”
至于人偶對于他人心髒的否定态度?
太宰治很自信。
他看向面前蓄滿淚水的人偶。
阿散顯然是被這個特别的禮物吓住了,握刀的手從發抖轉陡而變得僵硬,若不是一側有太宰治的手緊握,怕是早已握不住刀了。
他嘴唇開開合合,嗫嚅着不成句的破碎字詞,神情動作皆滿含拒絕意味。
隻是顫抖的紫色瞳仁對上毫無波瀾的鸢色眼眸,最終,人偶還是靜默垂眸,點了點頭。
所以說阿散是絕對不會拒絕自己給出的生日禮物的。
太宰治很自信。
而被預料到的對象很沮喪。
答應了這一作為禮物的約定,阿散的心情異常複雜。
他着實喜歡不上這份禮物,不談對于他人心髒的不喜,更因為這份禮物意味着太宰治自主選擇的死亡。
但是他最終還是接受了這份禮物。
正如太宰治所料的,阿散拒絕不了這份禮物。
因為人偶纖細的内心能捕捉到禮物背後太宰治别扭的好意。
“太宰是想要實現我的心願嗎?”垂眸的人偶忍不住會這樣想。
因為他知道的,太宰一直是個心懷死志之人。而這份心髒的禮物,更像是太宰治在走向既定結局前給出的最後的贈禮。
阿散拒絕不了太宰治禮物背後的偏愛,哪怕這種偏愛的方式奇怪而扭曲。
深明死亡于太宰治的阿散無法作出挽留他生命之舉,所以,隻要自己做得到,阿散願意滿足太宰治的心願。
阿散複雜的心情最終于内心集成一句歎息:“那是太宰治的心髒,是太宰治送出的心髒啊,無論如何,怎麼可能厭惡得起來呢?”
哪怕到那時自己會面臨受不祥之物影響失控的風險,自己也是心甘情願的。
不過在人偶對未來做足了心理準備的同時,太宰治自然也想到了,隻是他的評估與阿散截然不同。
認為死亡是解脫沒有求生欲的太宰治不覺得到時候自己的心髒會留存怨憎,更談不上令人偶失控。
雖然他确實懷有染黑人偶的惡劣心思。但他想要的從來不是為他人遺恨浸染的失控人偶,不然他早随便找來心髒哄騙人偶收下好了。
他想看的是純白土壤是否能孕育出自己的惡之花。
以心髒為見證者,他想用最激進的手段——自己的性命——去催化一個靈魂的蛻變。
太宰治是真的很好奇,在失去重要的人後,又得到了自己這麼一顆徹曉醜惡的肮髒心髒,阿散會變成什麼樣呢?
自己的心能讓他看清這個肮髒世界的醜陋人性嗎?到了那個時候人偶對于他人的好意也會被磨滅殆盡吧。
再加上自己的死。
哪怕隻是剛才裝出的自殺架勢,就已經讓太宰治看見了阿散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落淚。光是現在就已經哭成這樣,倘若自己切實地死亡了,那樣厚重的情感又會把人偶推向什麼方向呢?
裡世界環境下,周圍的人性醜惡暴露無遺,而送出的心也會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到了那個時候,不論如何,他大概再維持不了如現在一般的純然吧。”太宰治揣測地自信。
但他卻能感覺到心裡卻湧起一種莫名的晦澀,隻是太宰治選擇将其歸結為不能親眼見證阿散的變化的遺憾。
還是惡劣的心思站于上風,讓太宰治對于死亡到來的那天,相比之前的渴望,更添了幾分期待。
這種對于死亡的更加期待于太宰治臉上所表露出來的即是輕快的笑意。
周身甚至說的上明快的氣場與前方哭的抽抽搭搭的阿散可以說是形成了鮮明對比。
有些嫌棄地丢掉髒兮兮的蛋糕刀,太宰治伸手取過桌子上的紙巾擦了擦,接着探向阿散耷拉着的腦袋。
太宰治伸手給阿散擦了擦眼淚。
力道也談不上輕柔。
手上是濕潤的觸感,人偶剛哭完顯得異常可憐的黯淡紫眸也直愣愣地看過來。
可憐兮兮的樣子一時間都讓太宰治有了歎息一聲的沖動。
真到那時候得成什麼樣啊。
隻是,“得讓阿散清楚地認識到以後才行。”太宰治對于人偶止不住的眼淚有些頭疼,想法也開始發散,“之後阿散是一個人,不過我的心髒對人偶多少總是有點用。”
“那之後的阿散想必也能适應黑手黨了。森先生對有價值的手下還不錯,之前遇到的尾崎紅葉肯定也會有所照拂……”
而被想着的當事人用力地眨了眨眼,試圖關上淚水的閘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