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覺沒拉緊窗簾,早上陽光從縫隙裡鑽進來,照得包予恩臉燙燙的,感覺臉像滋滋冒煙的油鍋一樣。為了能繼續安穩睡覺,即使千百個不願意,他也要爬起來去拉上窗簾。
隻是一條小縫,包予恩就要被強光得的眼睛都睜不開,明明昨晚狂風暴雨,過了一晚就烈日當空,夏日的天氣真的很善變。
火速拉好窗簾,包予恩倒床就睡,可閉眼一小會,他頓覺睡意全無。
果然,他隻要一起身,想睡回籠覺是不可能的。可看了看手機,居然才六點半!不用上學的好日子居然這麼早就起了,太虧了!
這個時間連作息規律的汪時至都沒起床,都怪自己沒拉好窗簾。
說起來,汪時至睡覺的樣子和平時很不一樣。平時的汪時至闆闆正正的,腰背挺得很直,長得又是一副純良無害的三好學生模樣,看着就很可靠,值得信賴。
至于睡着的樣子,仰面朝天的,呼吸平緩而均勻,身體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明明臉頰看着不胖,甚至有些瘦削,可睡着就變得肉乎乎的,成了水腫小狗。
以前旺福睡覺也是這樣,睡着就變得軟乎乎的,平時所有的攻擊性都會消失,隻剩下小動物的可愛。
這人也一樣,睡着了才會收斂鋒芒,才會變得柔軟。
昨天在汪家老宅,他就有點感覺到汪時至不太開心,但被何嶽楊璐的事沖擊到,很快就忽略,當作沒有。而到何嶽家時,他情緒貌似更低落來着,隻當他是,不在狀态。
直到奶奶打趣的時候,他才發現汪時至的狀态一直都是緊繃着的,隻有在墓園突然發瘋那樣跑,才是真正放松。
看到與平時截然相反的汪時至,他以為這人在他面前可算是放下戒心,兩人對話也越來越随意。
可為什麼問他有沒有心事時,要避而不談?是不夠信任他嗎?
昨天睡覺前他就一直琢磨這事,但瞌睡蟲上腦,想沒多久,就睡着了。今天他要找到答案!
既然早醒,他幹脆起床,下樓看看爺爺奶奶今早準備什麼早餐。
一下樓,爺爺就打趣他,說:“呀!活久見,多久沒在這個點看見你。”
“爺爺就别調侃了,我知道自己平時起得晚,但也是正常起床時間好不好。奶奶呢?這麼早就去跳舞了?”包予恩想找奶奶來幫忙解釋自己并不是貪睡的人,可放眼望去,沒有第三個人影。
包爺爺看包予恩腦袋晃來晃去的,搖手說:“别看了,你奶奶前腳剛走。不過今天不是去跳舞,是去和老姐妹一塊包粽子。”
粽子?是呢,馬上就要端午節,每年奶奶都要和老姐妹自己包粽子。
他聽奶奶說過,要事先腌好鹹肉,分出鹹蛋黃,浸泡好糯米,紅豆,把粽葉清洗幹淨,還要備好調料,光是這些就要準備一天,更别說後面要包,要煮。
一整套下來費時費力,很不容易。
“那奶奶今天一整天都不在家了?怎麼之前沒早說?”
“本來約着明天做的,但她其中一個老姐妹說她在外地工作的兒子一家要回來看她,隻待一天,時間匆忙,她半年多沒見着孫子,那天肯定要好好陪着,哪都不去,這才提前一天。順便讓她家孩子嘗嘗鮮。”包爺爺解釋道,總之今天的夥食由他負責,包奶奶要等晚飯點後才能回來。
包予恩對自家爺爺的廚藝表示擔憂,他可是煮面條都會糊鍋的人,負責一天的夥食對他來說等同要在打太極比賽奪第一,難度不小。
“爺爺,不如今天我們煮面吃好了,好歹我煮的面條有味道。”
“有味道是指不放鹽,煮好自己加醬油嗎?”
爺孫互相拆台,大家的廚藝水平半斤八兩,就不多說了。
早餐,他們打算蒸些速凍食品吃。打開冰箱,隻餘下六個包子。家裡還有牛奶,每人兩包子,一瓶牛奶,貌似不夠,包予恩再拿三個雞蛋出來。全部放在鍋裡一鍋蒸,調好時間,等就是。
趁這個間隙,兩人到院子裡打掃,昨晚下雨,葉子被風刮得到處都是,好些還貼在窗戶上,得好好清理。
幹了十來分鐘起來,包爺爺看了看挂在客廳的時鐘,這個點汪時至早起來了,這會子還看不見人,怪奇怪的,叫包予恩去看看,是不是人不舒服,如果隻是正常睡晚,就不要吵他。
“他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哪會突然生病?”包予恩看時鐘,7點過一刻,這還是時間早的範疇,就算汪時至平時自律得像機器人,但他是人,人貪睡一會很正常。
包爺爺頓了一會,随即把包予恩拉過來,悄悄在他耳邊說:“昨天不是時至爺爺的生忌嗎?我怕這孩子想不開。”
“想不開什麼?”昨天汪時至在墓園瘋跑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想不開,他是想太開,才放飛自我。
“哎呀,你不懂。” 包爺爺急得跺了跺腳,“時至和他爺爺很親,他爺爺剛走那幾天,他魂都沒了,狀态差到不行,學都沒法上。他爺爺落葉歸根那年,我見他就像見紙片人,整個人瘦的形狀都沒有。那會子可是冬天,人人穿着厚厚的大棉襖,可他人瘦弱的,大風一吹就會跑。我怕這孩子觸景傷情,又變回當時那樣。”
包予恩心裡咯噔一下,莫非汪時至的心事和他爺爺有關?
“包爺爺,你們在打掃院子嗎?”
身後傳來話題主人翁的聲音,爺孫倆同時吓得抖肩膀,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我吓到你們了?”汪時至指着自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