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汪時至盯着他有些泛紅的手,他連忙搖頭解釋,說:“别誤會,我沒别的意思,我隻是怕癢。”
就在幾分鐘前,汪時至突然抓住他,他反應這麼大,除了有被吓到的原因,還有一點就是怕癢。
他自小就怕癢,如果沒有心理準備,别人突然碰他,他就會渾身癢癢,癢着癢着就會大笑,笑到停不下來。最嚴重的一次,他笑到痙攣,還被送進醫院。
所以他對突然的肢體觸碰真的很敏感,也沒辦法接受過長的觸摸,不然身上的笑筋被點着,又發生不好的事真的很麻煩。
但是如果是和家人,還有認識很久的朋友接觸亦或者是他主動碰别人,這些情況下都會沒事。
“所以,千萬不要誤會,我絕對沒有半分不好的意思。你和我今天第一次見,認識久了就不會這樣。”包予恩覺得解釋開就什麼事都沒有。但他看汪時至不聲不吭的,腦袋又低着,看不到表情,不由的有些害怕。
但下一秒,汪時至卻擡起頭露着淡淡的微笑,說:“我理解的。”
話說開了,兩人一路上你一句我一句的搭話。
他們的歸處都是他們的老家。但兩人對這個地方的情感不同。
包予恩每一年的寒暑假都會回老家住上十幾天,他的爺爺奶奶在那裡生活了幾十年,在那裡他們有很多老朋友,都是一群和藹可親的老人家。包予恩和他們相處得很好,和他們的孫輩也都是好朋友,回老家對他說是件很快樂的事。
汪時至則不同,老家對他來說是個陌生地方,他連名字都記不太清。唯二的兩次回去還伴着不好的回憶,一次是爺爺帶着他去見老朋友最後一面,一次是爺爺的葬禮。
兩次回去都與死亡有關,汪時至心底有些害怕這個地方,但這個地方,爺爺和他說過,是個充滿美好友善的福地。
在好奇與害怕之間,汪時至決定實踐見真知,親自在這個地方生活一陣,同時也為了緬懷爺爺。
“那你在老家還有别的親戚嗎?”
“沒有。”
“那不如晚上來我家住吧。” 包予恩誠摯地發出邀請。
但汪時至卻覺得不合适,他說:“這樣太麻煩你了,也會打擾到你爺爺奶奶。”
包予恩連忙搖頭否定,說:“才不會,他們非常熱情好客。而且他們是村裡的萬事通,你不是想更了解你爺爺嗎,問他們,他們肯定知道。”
這說得汪時至十分心動。
猶豫再三,汪時至還是跟着包予恩去了他家。
果然如包予恩說的,還沒自我介紹,包爺爺包奶奶一見人來,就十分熱情,上來就幫忙拎包,還親自擺上拖鞋招呼他換,又拿了許多水果零食出來。
從未見過這般熱情的汪時至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隻能默默接受老人家的善意。
大家進了裡屋,汪時至才有空自我介紹,一說到自己的名字,包奶奶臉色瞬間凝重和包爺爺對視,包爺爺手抖着叫包奶奶找他的老花鏡,好不容易找着了,手哆哆嗦嗦地戴上,認真打量起汪時至,随後激動地挽着對方的手臂,說道:“時至,你是時至!汪雲生大哥的孫子!”
聽到最愛的人的名字,汪時至不禁眼眶濕潤起來,他仰起頭,将即将湧出的眼淚收了回去,調整一番呼吸,說:“汪雲生是我爺爺,包爺爺,包奶奶真的好久沒見,謝謝你們還記得爺爺。”
“我們當然記得,怎麼會忘?難怪一見你就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包爺爺拍了拍汪時至肩膀,感慨道:“都長這麼大了,和你爺爺年輕時一個模樣。”
氣氛有些傷情,包奶奶趕緊調和氣氛,她把包予恩推到汪時至邊上,說:“現在都是大小夥了,你們兩個以前一起玩,站在一塊予恩還比你高不少,現在你倆都反過來了。”
兩人碰在一起,視線正好交彙在一處。汪時至大大方方地與對方對視,包予恩卻心虛的要命。
剛才他還納悶爺爺奶奶這是鬧一出?聽他們後面的話,合着他們不是初次見面而是久别重逢。
從汪時至突然握住他的手開始,他就一直覺得對方看他的眼神不簡單,自我介紹時的舉止更是古怪。
這麼說來,汪時至一早就認出他,還在配合他,假裝兩人第一次見。
爺爺奶奶都能快速看出來這是故人的孫子,聽他們的意思,小時候兩人一起玩過幾天,那名字肯定互相知道,但為什麼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他的記憶怎麼變得這麼差!
包予恩陷入自我懷疑,包爺爺和包奶奶聊得熱火朝天。
“老頭子,你看時至不單個頭長高了,模樣也長開了,和小時候真的很不一樣。”
“我記得時至小時候臉胖嘟嘟的,現在變瘦了,人壯實不少,和雲生大哥年輕的時候一個模樣。”
“是啊,是啊,這肩寬就和雲生大哥一樣寬闊,看着瘦,碰着壯實得很,連身材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人是不是還變白了,以前還有點黑來着。”
老人家們細數着汪時至的變化,包予恩心想:變化這麼多,不怪他沒認出來。而且他玩伴那麼多,偶爾一兩個沒第一眼看出,很正常。
包予恩不斷給自己的行為合理化,好不容易有了底氣和汪時至對視,可兩人視線一對上,他心虛得不行,隻能在心裡默默想着,這段日子一定要對汪時至好些,好彌補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