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是我的手下敗将,還在妄想我是個外行?”聞序笑意不變,“雖然是個草包,但你這家夥剛剛打的正是聯邦陸軍□□授的軍用格鬥術。”
男人如涸轍之魚,張大嘴拼命喘着氣,已然一個字也回答不上來。聞序稍稍減輕壓力,兩手重新悠閑地插在兜裡。
逆着昏暗的月光,青年的臉神情嚴酷冷峻,淩肅如幽夜密林中嗜血的猛禽。
“誰派你來的。”
聞序平靜地問。
男人的身體明顯一震,顫顫巍巍地說不出話來。聞序眼神一黯,忽然傾身,伸手卡住男人的頸,手背用力到青筋迸起:
“說,誰派你來的!”
男人啞聲慘叫,頸部的骨骼咯吱咯吱作響,他恐懼地瞪大眼睛,抓住聞序的手,可那鐵鉗般的大手任憑他怎樣努力都掰不開,窒息感一點點如海嘯般吞沒了他。
終于,在快要翻白眼的前一刹那,男人嘶吼出聲:
“是,是陳泳……!”
聞序臉上的肌肉也跟着繃緊了。他繼續俯身,死盯着男人的臉,手仍舊沒有松勁,幾乎咬牙切齒地蹦出幾個字來:
“他殺我,是怕我查到什麼?”
話音落地,男人抓着聞序的手也發力至指節青白,終于轉過眼,缺氧到快要凸起的眼球緊盯着聞序的雙眼,張了張嘴,忽然嗬嗬地、斷斷續續地笑了。
“他不怕……”
聞序一怔。
男人笑着,眼底閃過瘋狂的光。
“因為你,查不到……”呢喃聲宛若鬼魅低語,“你今天,注定,命喪于此……!”
聞序的心一瞬間抽搐般揪緊了。
遠處頃刻間傳來嘈然的發動機轟鳴,他冷不丁反應過來,立刻放開男人起身,拼命向胡同口跑去!
砰砰!
接連兩聲槍響,胡同口的老磚牆碎石飛濺,另一顆則紮進粗壯的榕樹幹内,再偏移幾厘米,便要正中聞序的項上人頭!
——短短一周,居然又有人當街持槍行兇?!
車燈遠遠閃過,聞序來不及回頭多看,縱身一撲躍入巷内,外頭有人喊着“追上他!”緊跟着跑來,伴随着好幾聲裝了消音器的槍響,聞序跑了幾步,忽然身子一顫,猝然刹住了。
他忘了這沒有路,橫在眼前的是一堵牆。
青年幾乎瞬間就絕望了。
“那是死胡同!快,不能留活口!”
聞序咬緊牙關轉過身,須臾之間,他已由一片空白的慌亂中迅速鎮定下來。赤手空拳他沒有勝算,但這暗巷裡雜物堆砌,若是找好掩體誘敵深入,等到對方放松警惕近身,自己也并非沒有求生的可能。
這般想着,他立馬四下環顧,正要尋找有沒有可以防身的工具——
“聞序,上來!”
本該絕路的牆後突然傳來一聲低吼。聞序劇烈一震,猛地側身回首!
“誰?!”
另一邊的追擊聲如死亡的倒計時般逼近,逼仄的夜幕下青年仰起頭,瞳孔卻茫然地放大了。
是一個他不認識的青年。對方似乎借助某種類似梯子的工具,從牆的另一頭探身過來,精準地喚出聞序的大名,向他伸出手:
“他們見到你就會開槍,沒時間解釋了!抓住我!”
“他往巷子裡去了,就在死胡同裡!”
胡同口有人高聲叫道。聞序一個激靈,最後回頭向後确認一眼,後退兩步,一個助跑蹬上那堵牆,整個人扒住凹凸不平的牆面向上一竄,另一隻手穩穩抓住那青年抵來的掌心。
砰砰砰!
胡同口閃過兩個黑影,一陣激烈的槍聲交織,胡同盡頭的磚牆頓時布滿駭人的彈孔,塵埃飛揚!
所幸聞序蹦得高,拉着他的青年力氣也夠大,他順利地跨上牆頭,腳邊子彈擦過帶來的疾風尚未消散,他果斷俯身一撐,從牆上一躍而下,将胡同内圍追堵截的人隔在牆的另一端。
“他們不止那兩三個人,馬上就會追來,快走。”
聞序定了定神,側目望去。那青年果然是如自己想像那樣踩了個梯子,對方也手腳分外麻利地兩下跳下來,跑過來在聞序肩上拍了拍:
“那些人一定被下了死命令,非要殺了你不可。先跟我上車。”
聞序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旁邊果然停着一輛改裝吉普車。他知道到這份兒上自己左右都是個死,沒有不和這人走的理由,于是跟着對方走到後排車門,剛要開門,看見停在駕駛位門外的青年。
肢解的記憶突然連成了線,聞序眼神一凜,忽然擡眸向他望去。
借着夜色,對方穿着便服,又是猝不及防出現在他面前,他第一時間竟沒有認出來。
“……楚江澈。”
聞序咬牙,語氣甚至染上一絲狠厲的味道。
楚江澈亦是動作一頓,随即拉開車門,斜了他一眼。
“能認出我就更好了,省得彼此多費口舌。”楚江澈又重複了一遍,“上車。”
明明是第一次見,可聞序心裡嗖地竄起一股火,他想大聲質問楚江澈怎麼會知道自己今晚會來這兒,又是為什麼會預判到需要出手營救自己,可這個念頭剛一冒出,忽然又聽到咔哒一下,聞序面前的車門從内推開了。
一晚的精神高度緊繃讓聞序想也不想刷地回過頭,警惕地看向車内。
而後青年霎時從頭到腳僵住了。
後排座位上坐着另一個身影,與楚江澈不同,這人看上去更加纖細、蒼白,卻也更加熟悉。對方仍梳着熟悉的半紮簪發,卻穿着黑色夜行服,修身的布料從纖長的頸部開始包裹住青年的整個身體,勾勒出平直的肩線、勁瘦的腰肢和纖長四肢,最後向下收攏在黑色短靴中。
那人黑曜石般的眸子凝視着聞序顫抖的瞳孔,俊美的一張臉冷若冰霜,薄唇輕啟,聲線散發着凜冽的寒意。
“聞序,最後說一次,上車。”
瞿清許深望着瞠目結舌的青年,漠然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