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樓說，快提上去，謝謝你啦。”我笑眯眯。

泉鏡花默默取出脖子上的手機：“我來幫你。夜——”

“收收收。”我受不了了，按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機塞回衣服裡，順便給她整理了一下衣襟，“不勞煩它老人家哈，我跟中島敦夠了。”禁止當街發病！

話音剛落，中島敦一手提起兩大袋水果。兩隻手抓得滿滿當當，朝我單純地笑：“我一個人就好。虎爪很方便的。”

我欲言又止：“……算了，你開心就好。”

這一個個的。

我走在中島敦前面，為他開門。

沒有什麼異能力的降智buff，國木田獨步這次表現得很國木田，擡頭剛想和我說話，就見中島敦大包小包地擠進來了，身後還跟着郁悶的泉鏡花。

“你這是？”

上次還不歡而散，現在就屁颠屁颠回來了。我努力裝作若無其事，“大家平時都辛苦啦，我買了點水果。”我左右看看，大驚：“哎？大家今天都在啊。”

武裝偵探社的外派任務多，中島敦他們經常不在社裡。除去常年摸魚行蹤不定的太宰治、在補課的時間會留社的國木田獨步、今天專門叫來的與謝野晶子，泉鏡花在偵探社已是難得，谷崎兄妹、春野绮羅子和宮澤賢治居然都在。

我挨個打了招呼。谷崎直美湊過來點貨，“櫻桃蜜瓜柚子蜜柑葡萄草莓……佑木你買好多哦。”

被吵醒的太宰治幽幽：“想要彌補什麼人吧。”

“彌補？在說誰？”谷崎直美一頭霧水。

“啊哈哈……沒有！“我路過沙發，順手肘擊太宰治。“難得大家都在，我把水果洗了吧。”我提起一袋蘋果就往洗手台沖，餘光瞥見國木田獨步無語地摁住起身反擊的太宰治。

谷崎直美看着我彈射起步的身影，陷入沉思。她擡起小腿碰了碰旁邊谷崎潤一郎的腿：“去幫忙啦，佑木一個人怎麼可能洗完。”

賢妻一樣的谷崎潤一郎點頭，剛準備去幫忙，中島敦主動說：“我去吧。”

“唔？”谷崎直美的目光在太宰治和國木田獨步指之間反複掃射，聞言回過神，“那就麻煩你啦，敦。”

洗手台在走廊一側，和大廳有隔斷。衆人的聲音逐漸模糊，我松了口氣開始清洗水果。

買水果又重又麻煩，實為下策。但我實在想不到更穩妥的犒勞方式了，畢竟此前還誤會太宰治三人拉偏架，哪想他們仨是在暗中幫忙。誤會本就沒多大，如果過于認真挑明道歉，顯得死心眼；避而不談易傷人心……思來想去，還是以感謝之名送水果慰問吧。

“千葉，我和你一起。”

“噫！”我猛然回頭，指尖帶起的水滴甩了中島敦一臉。

“真抱歉……”

中島敦拿袖子抹了一下，擺手示意沒事。

我側身讓他過去。洗手台蠻寬，兩個水槽，我們肩并肩洗水果，一時間也沒什麼好說的。

我忍不住看他一眼，他低頭默默清洗水果，沒擦幹水痕順着臉龐滑落，有點狼狽。

我抽了張衛生紙，按到他臉頰上。中島敦吓一跳，側頭看我，又被衛生紙擋住視線。

“水沒擦幹淨嗎？我自己來就好……”

“已經好了。”我把衛生紙扔掉，“謝謝啊。”

中島敦疑惑：“不應該我說嗎？謝謝你幫我擦水。”

“應該我說啦，謝謝你替我給晶子送花。”

中島敦宕機一瞬，肉眼可見地慌張起來：“等等、你怎麼知道的！太宰學長告訴你了嗎？！”

“……你不會真的以為自己做的很隐蔽吧？”

“沒有嗎？？”

“一點也沒有哦！你掉發了啦。”

“這樣啊……我以為自己做得很好，還是被發現了。”中島敦有點尴尬。

“确實做得很好，所以我才要謝謝你。”我想了一下，湊過去用更細小的聲音悄悄說，“也很抱歉啦，為那天的誤會……一點點咯。”

“這不算什麼。”中島敦狂搖頭，試圖甩開臉上的燥意。

“那就太好了。”我高興地回頭繼續洗水果。

中島敦一邊洗一邊說：“倒不如說，看到千葉生氣，更安心了。”

“啊？怎麼會？”

“千葉你對誰都很好啊，”中島敦笑了，“芥川龍之介那樣讨厭的家夥、國木田學長這樣正經的人、黑手黨的學長、還是我這種人……你都能好好相處，而且那麼好脾氣，總讓人擔心你會受欺負，被人利用。”

我有點不好意思，“性格合得來吧？國木田和我純粹是‘不打不相識’啊！”補課時的巴掌沒白挨。

“前些天我才發現，千葉的善解人意并不是沒有原則的包容，你有自己的準線，衡量周圍的一切。”中島敦把洗好的蘋果放進我的水果籃，一手接過另一顆蘋果開始沖洗，“這樣就很好，千葉。”

……

許久沒回到回應。中島敦側頭看我一眼。我簡直無話可說，低頭默默洗水果。

本來還有些緊張的中島敦見狀無奈笑了笑。

“你說的……也太誇張了吧！”我關掉水龍頭，才憋出來一句，半天不知道下一句要說什麼，“你……算了，不說了！”

我轉身端着水果盤離開，垂眸緊緊盯着果盤頂端的蘋果。留下身後如釋重負的中島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