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林溫酒是帶着憧憬進去那家之前遙遙相望的珠寶店。
他挑了許久鑽戒,因為婚戒都是男女配對,女方的戒指鑽太大,太過于女性化。
而,他和楊塵都是男人。
于是,他便自己挑了兩個男士鑽戒配對。
銷售員将鑽戒包裝好,微笑着遞給林溫酒。
林溫酒道了聲謝,接過包裝後正準備離開,卻忽然接到了楊塵的電話。
“怎麼了?”林溫酒光是看着包裝袋就抑制不住嘴角,那眸中已經是楊塵收到戒指的模樣了。
“言春朝死了……”
楊塵的聲音回蕩在林溫酒的腦海裡。
他的笑容漸漸落下去。
林溫酒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将他的心口一點點撕裂,痛極了……
林溫酒挂了電話後竟然還有些無措,他望了望周圍。
該走哪兒?
去哪兒?
思緒亂做了一團。
乘電梯,打出租,去醫院。
忽然一滴溫熱劃過臉龐,林溫酒擡手擦了擦,便跑向電梯。
到了醫院後,林溫酒很快找到了楊塵他們,他死抓着楊塵,顫着聲音問道:“言春朝呢?”
“太平間。”楊塵說道。
林溫酒二話不說就要去找言春朝。
段弋錦拽住了他:“他的父母在裡面,等他們出來吧。”
林溫酒頓住腳,決定在原地等待,他現在很慌,就連視線都開始模糊,心髒的跳動聲更為清晰,最近因為網上的事精神本就不怎麼好,現在這麼一個壞消息簡直是雪上加霜。
段弋錦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遞給林溫酒:“這是他留給你的。”
林溫酒接過照片,看着上面的景象,鼻子越發的酸。
照片裡的男人因為化療,早就變成了光頭,但是他卻仍然英俊,鼻子上還插着氣管,面色蒼白無力,嘴角勉勉強強露出微笑的弧度,顫顫巍巍的手舉起來比“耶”。
疾病奪走了他的生命。
最後一刻,也想向林溫酒證明他有多堅強。
這時,言春朝的父母從太平間裡出來,母親已經哭得不成樣子,嘴裡還念叨着:“我的兒子隻有二十九歲,為什麼……”
父親一直在摩挲母親的肩膀安慰她,但自己也是泣不成聲。
楊塵看見這一幕,忽然想起,周桉的父母或許也這樣過。
他們也會說:“我的兒子才十六歲……”
林溫酒握着照片走進太平間。
楊塵想跟過去,卻被段弋錦攔住了:“你跟言春朝又不熟,别去湊熱鬧了。
“你怎麼先知道言春朝死了的?”楊塵問道,跟着段弋錦一起坐到長椅上。
“廢話,這醫院我媽開的,能不知道嗎?出了事兒,我媽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了,”段弋錦滿身疲憊:“早上路柏嚴剛結婚,晚上言春朝就……就過世了,累都累死了。”
“别說那麼多了,逝者為大。”楊塵閉上了眼睛,從十一年前和路柏嚴相遇那天之後的事情都從他腦海中浮現,真是煩死了
言春朝的死會再一次把林溫酒推上風口浪尖。
再一次……讓林溫酒淹沒在輿論之中。
牆上被潑的油漆,寄來的恐吓信和死老鼠,隐私被販賣……一切都會重來一次嗎?
這次又會用什麼肮髒的語言來罵林溫酒呢?
天煞孤星?
害死自己的朋友,還讓朋友背了鍋?
林溫酒看着白布之下的人,胸口越來越悶,他握住那隻冰冷的手:“言春朝……”
無人回應。
空蕩的房間連回音都沒有。
“言春朝。”林溫酒實在不知說些什麼,一遍遍重複他的名字。
從初三到大學,這個叫言春朝的人陪了他很久,很久。
“言春朝,你的名字有什麼寓意嗎?”林溫酒問道。
“有啊,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啊!”言春朝頗為得意。
“那……那為什麼不叫言秋日?”林溫酒憋着笑。
“你覺得言春朝好聽還是言秋日好聽啊?”言春朝真對他無語。
“言春朝啊。”
“那不就行了,問那麼多,今天作業你包了。”
“不是吧,你這人……我真服了。”
言春朝這個人的性格摸不透。
高中時油嘴滑舌。
大學時變成毒舌了。
後來大學畢業,大家各奔東西,幾年沒見,他已經很成熟了。
再後來得知自己得了白血病,又恰好碰見林溫酒出事。
就故意犯了點事兒,進了監獄,把蘇子衿殺了後被判死刑,病情惡化,警方把他送進了醫院,與别的病人不同是他不能随意走動,腳踝和手腕都鎖着鐐铐。
如今,白布一蒙,人就醒不來了。
林溫酒緩緩蹲下,抓着言春朝的手越發用力,他的眼中遍布紅血絲,嗓子幾乎發不出什麼聲音:“對不起……”
言春朝,下輩子無災無難,長命百歲……
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