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塵就坐在床頭,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知道段弋錦進來後也沒有擡頭,沒有說一句話。
段弋錦坐他旁邊,下巴沖着門的位置揚了揚:“門把手都換了,你打算怎麼辦?真就被這麼關着?”
“去死。”楊塵胸腔裡壓着火,這時候說話也比較極端。
段弋錦嗤笑一聲,他當然不信楊塵真會這麼做,于是說道:“扯,你就不想再見一見路柏嚴,把話說明白,你們分開了還留着誤會,豈不成了一種遺憾?”
“關鍵是出不去。”楊塵擡頭看着緊閉的門。
段弋錦站起身,把楊塵的腦袋轉了方向,讓後者看着窗戶:“窗戶就是用來跳的,二樓,也不高,咱小時候還跳過五六米的房子呢,别跟我說你不敢。”
楊塵點了點頭:“辦法挺好,你先?”
“我先就我先,”段弋錦輕蔑一笑,走到窗戶邊上,單手撐着窗台,就跳了出去。
落地時腳闆還有些疼,不過他很快就調整好,站起來沖樓上的楊塵揮揮手:“沒啥事兒,下來吧。”
楊塵微微點頭,從窗戶跳出下來後,因為要穩定平衡,單膝壓在地上,但他面色很快就變得難看:“嘶……”
段弋錦見他不起來,走到他身邊:“怎麼了?”
楊塵坐在地上,看着陷入膝蓋裡的圖釘,心中更加煩躁。
“我靠,你怎麼這麼倒黴啊,我剛才都沒事兒,先帶你去處理一下吧。”段弋錦把他扶起來。
“不用,先去找路柏嚴。”楊塵被段弋錦攙着,瘸着腿走出了院子。
流出來的血浸濕了褲子,校服褲子顔色深,即使被血染紅也看不出什麼。
他一瘸一拐的走到路柏嚴家門前,卻半天也不曾試圖敲響門。
段弋錦想給他們單獨留點空間,就随便去了小區的超市待着。
門突然打開了。
路柏嚴的身影映入眼簾,楊塵呼吸停滞,面上的緊張肉眼可見。
路柏嚴看到他之後怔愣了幾秒,但又很快恢複正常,他開口問道:“你怎麼來了?”
“我……”楊塵剛想說什麼,卻發現路柏嚴身後有一摞摞用繩子綁好的書,瞬間皺眉。
路柏嚴注意到他的目光,向身後看去後又轉回來:“我把高一到高三的書卷整理了一下,正準備去找小區裡賣廢品的阿姨。”
楊塵聽他語氣這麼平淡,心中更替他不甘:“你就這麼放棄了?”
明明什麼都差一步。
明明還有辦法……
“走吧,出去聊,我母親還在家裡,别讓她看見。”路柏嚴說道,轉身拿下挂在牆上的外套。
換鞋時,擡眼就看到了楊塵褲腿的不對勁,直起腰後對他說:“你先去公園裡等着。”
“哦。”楊塵瘸着腿往樓下走,面色沉重。
路柏嚴雖然跟着,但卻相隔很遠,也沒有要上前扶楊塵的意思。
他當然會因為被開除,丢失保送名額而難過,隻是現在他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去應對這件事。
表面的風平浪靜正是他的無措。
路柏嚴在藥店買了點碘伏藥膏之類的東西去公園。
楊塵看着他買來的藥,忽然想起了路柏嚴發燒那晚。
他沒有接,隻是讓路柏嚴放在旁邊的長椅上。
“路哥,我可以解釋我為什麼指認你。”楊塵說道。
“嗯,你說。”路柏嚴對于這件事情并不是很關心,隻是楊塵想說那他就聽下去。
“我今天那樣是因為我……他們……”話到嘴邊的語句楊塵卻說不出了。
他不想說是淩夢河指使的他,不想因為把自己摘幹淨就去狠狠地将母親抹黑。
“楊塵,”路柏嚴知道他說不出什麼,就把自己的話說了出來:“我們散了吧。”
楊塵眸光定格路柏嚴身上,心中最壞的那個結果還是發生了……
他有些無措,擡手撓了撓脖子,話語間帶着慌亂:“是他們告訴我……不是,路哥,你……你别這麼說行嗎?”
“我并不在意你幹了什麼,說了什麼,為什麼指認我,這些都不重要,”路柏嚴看着他的模樣有些不忍,垂下睫毛看着地面說道:“我是單親家庭,沒有好的家境,沒有很好的人緣,我能配得上你的隻有成績,可是我現在連大學都沒有了,我連去攀比的資格都沒有了。”
“我會在小區超市裡打零工,一天幾十塊錢,卻比上學輕松多了,這緊繃的弦一旦松了就沒辦法再彈起來了,我不想努力了……”
“路柏嚴!”楊塵大聲喊道:“事情還沒完呢,你别放棄好不好?這個高中還有别的高中,國内不行就國外,再說我們隻是談戀愛,講究什麼門當戶對啊?”
楊塵的聲音微微顫動:“我不想欠你的……”
“我們也不要讓各自的家長為難了。”路柏嚴根本不聽他說了什麼。
楊塵抓住路柏嚴的手:“路柏嚴……路哥,我求你,求求你,别放棄你自己,也不要放棄我,好不好?不能不要我……”
路柏嚴搖了搖頭,他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松開我吧。”
楊塵漸漸脫力,緩緩放開他後也不再說話,任由路柏嚴從自己身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