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林家案聽說過嗎?”
林家案?她幼時在京都的日子并不多,而且當時年歲尚小,對朝廷政事提不起興趣,更惶而深入了解。
與林無隅失蹤有何關系?
姜蕪一怔,難道是林無隅的林家?
果然,沈清安道:“翰林閣大學士林徵林家。”他蹙了眼姜蕪,見她怔楞,直接點明,道:“林隅就是林徵之孫林無隅吧。”
她腦子混沌,一時間不知道林家在鄂州暴亂中是否起了作用,還是權貴間的較量?
姜蕪欲要點頭,猛地想起自己身份,佯裝思考,道:“是嗎?”
沈清安:“是啊,你才知道嗎?”唇角微揚,眼中有星星點點的笑意。
她心虛的躲開沈清安的視線,回答道:“我們機緣巧合下認識,當時他布衣褴褛,我以為他和我一樣,沒想到身份竟然這麼尊貴。要是早知道,我一介草民,哪裡敢攀附權貴。”
她說的尤其懇切,連自己都要信了。
“蘇先生可真是見多識廣,博聞強識啊!身在山野還不忘心系廟堂。”
沈清安聽出她的譏诮,也不反駁,繼續道:“十年前,林嵇業與逆黨結交,以下犯上,企圖謀亂,被當時林夫人的閨中密友檢舉,才避免了一場禍事。林嵇業夫婦被斬,林徵當時為大周著書立說,教德善于人,又帶頭編撰整理古籍,因此避過一劫。林無隅年歲尚小,先帝仁厚,寬恕其家人。”
姜蕪聽他冷冰冰的講述,從他的言語中找到突破,理清關系。
林夫人的閨中密友?
沈清安的話裡太多存疑,她問道∶“你既說是謀反的大罪,按理說應該抄家滅族的,為何到頭來隻定了林氏夫婦的罪孽,而赦免了其他人?”
無論哪國,謀反都罪無可恕,大周例律,從來沒有對謀逆之人網開一面的。
沈清安凝思,其中細節他也不清。當時草草結案,連審都沒有多審,隻聽禦史台獄的來報,說是林氏夫婦供認不諱,連身後牽連的一衆人等都齊齊供出。
他回憶後搖頭道∶“這等宮闱秘事我怎知原由?大概是那時發生了什麼,讓先帝生了憐憫,放過了林家。”
顯然并沒有什麼說服力度。
姜蕪問道∶“林夫人的閨中密友是誰?”她隐約覺得林夫人的這位閨中密友在十年前的林氏慘案和今日的鄂州暴亂中起着至關重要的作用,甚至是牽連兩件事情始末的關鍵。
“朱琮陽之妻,鄭氏。”
姜蕪深深皺眉,難怪沈清安會無緣無故的提起十年前的舊事,林無隅會那般反常。起初她以為隻是巧合,現在想來一切都有迹可循。
林無隅的事她知道的不多,隻從林殊口中得知父母早亡,具體因何事,林殊囫囵的說她也就囫囵的聽,總歸是别人的家事,不好多打聽。
加之自己先前在宮裡聽的,自然而然的歸擴出一套事由來。朝堂暗流湧動,腳下處處是陷阱,稍不留神,得罪哪個權貴,哪日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她想的,大概是林嵇業站錯了隊,對政敵搞死。
許多大官都是如此。
久而久之這套生搬硬套來的原由紮根在姜蕪腦中,從而忽略了事實。
所以,在沈清安提起林家案時,她沒想到會是林嵇業,也不覺得會和林無隅有關。
姜蕪道∶“鄭氏?”她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嗎?京都朝堂中,她未聽說過哪家權貴姓鄭的,隻有一戶外來的遊醫姓鄭。
難不成就是這家?
姜蕪蹙眉。
她為何記得如此清晰?當年鄭家遊醫名噪一時,家中女兒的事迹更是響徹京都,要想不知道都難。
“鄭婉雲?”姜蕪道。
沈清安颔首。
“可沒聽說過林夫人和鄭婉雲有多深厚的情誼啊?後來京都傳得洋洋灑灑的多是兩人劍拔弩張,老死不相往來的事迹。”姜蕪喃喃。
因為對八卦轶事的不求甚解,她從許多人口中終于了解了全過程。
林夫人還在閨閣做姑娘時,鄭家舉家遷往京都,因一手醫術出神入化得了個“神醫”的名頭,在京都也倍受尊崇。
一次宴飲,兩人結識,後來時常小聚,鄭家因此附上趙家。當時的趙家于京都滿地權貴中也數得上名次,鄭家不過有一手醫術,說好聽了人們尊一句“神醫”,說不好聽了就是個“江湖郎中”,連遊醫都算不上。
不知從哪裡傳出的,兩人一見如故,情同姐妹,是閨中密友。
姜蕪知道的,兩人隻堪堪相熟,談不得多麼的深情厚誼。
這樣不遠不近的情誼維持了數年,後來趙淑貞嫁到林家,成為林夫人。而鄭婉雲卻自視甚高,以京都“神醫”之女自居,看人也多了幾分清高。又被吹捧上天,自覺能擔起“京都第一美人”的稱号,眼高于頂,于是瞧不上地位低的,攀不上地位高的,不上不下的過了許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