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吧,你幹的好事!”伴随着孫越的一聲怒吼,她把B超單一把拍進男人懷裡,巴掌還沒落下來,卻被單手插兜的沈沛凝一把抓住了手腕。
她紮着高高的馬尾,雖不愛化妝打扮,卻皮膚素淨,遠遠望去,像一個遺世獨立的出塵仙子。
此刻,她清秀的眉毛擰在一起,把孫越的手一把甩到後面去:“做什麼?在自己單位尋釁滋事?”
“你還護着他?!他讓他前女友懷孕了知不知道!”孫越的火蹭蹭蹭往上冒,作勢就要沖上去打人,卻被從後面趕來的江一諾抱住了。
一時間,兩雙視線齊齊朝她投來——一雙是沈沛凝的,一雙是陳寅洲的。
後者沒有躲避孫越攻擊的意思,反而從剛才孫越喊出那件事之後就站在原地,拿着B超單的手落在一側,蹙眉看着正奮力桎梏住孫越的江一諾。
孫越上頭得要命,今天非要揍對面那個不負責任的狗男人不可。
就在糾纏之際,孫越卻忽然察覺方才禁锢在自己身上的那股力量正在慢慢消失,就在她回頭看時,卻被面前的男人搶她一步,在江一諾暈倒在地上之前一把接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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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一諾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陌生的大床上。
右手邊是寬闊明亮的大落地窗,順着窗外,可以望見不遠處高樓林立,甚至還能眺望到這座城市内最高的那座名塔。
房間陳設簡單,内飾不多,寬敞的洗手間被設置在房間的最裡側。
牆正中間擺着一張床,對角處擺着一張幹淨的桌子,沒别的家具,估計不常住人。
左邊,她的手機、手提包、還有一張B超單、一杯水,都被人擺在内嵌式床頭櫃上。
撐着還有些發暈的腦袋坐起來,江一諾拿起手機翻了翻,竟發現裡面沒有孫越的來電,也沒有任何信息進來。
她疑惑地把東西收拾好,拎着包打開門時,卻和走廊裡正立着說話的幾個人撞了個正着。
陳寅洲脫掉了室外場合穿着的那件酒棕色西裝外套,露出緊扣腰身的黑色排扣馬甲,正立于另一個男人對面,兩人在低聲交談着什麼。
旁邊還跟着兩位西裝革履的男人,和一位稍為年長,剛從隔壁出來的女士聊天,看起來氛圍輕松。
幾人聽見動靜,齊齊回過頭去。
江一諾和他們視線相對了幾秒,剛想說什麼,卻忽然把包丢在地闆上,捂住嘴幹嘔起來。
她邊嘔邊有些狼狽急促地在原地轉了一圈,想鑽到房間裡去找洗手間。陳寅洲跟在她身後進來,幫她擰開了洗手間的門。
江一諾隻覺得喉間痙攣陣陣,直犯惡心。
她跪在馬桶旁嘔吐了半天,卻什麼都沒吐出來,還是覺得難受。
陳寅洲走過來,對她伸出自己的手臂。
她大概是體力還沒恢複過來,隻能等着喉間那股翻滾的感覺漸漸平息。借助身邊男人手臂的力量,她終于站了起來。
眼前多了一杯水,用來漱口的。
陳寅洲把水放到她身邊的台子上,瞥她一眼:“收拾好就休息,我這邊有事,處理完,聊聊。”
洗手間的門關上了。
陳寅洲剛走出門外,發現走廊上的幾位都看着自己。
“小插曲。剛談到哪裡了?”他不理會大家疑惑的目光,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他比了個“請”的姿勢:“下樓邊喝茶邊談吧。”
三個男人走在前面,隻剩那位女士走在最後。
這棟小别墅買得早,沒裝電梯,年長女士膝蓋不好,下步梯時似乎有些吃力,陳寅洲握拳主動伸出小臂,供她扶着下樓。
向阿姨邊下樓邊回頭看了看方才江一諾消失的方向,扭頭問陳寅洲:“小寅,你要是忙,我們改天再談?”
陳寅洲颔首未答,把人順利扶下樓梯,向阿姨自然也不說什麼了。
江一諾頭又暈,胃裡又難受,還好在房内找到了一個保溫壺,冒着熱氣。
她倒了水出來喝,這才舒服了很多。倒在大床上發了會兒呆,又因為累極了,漸漸睡着了。
孕婦嗜睡、容易無力和吃不好就缺營養,應該是真的。
等她再醒過來時,已經有點餓了。
天色漸晚,她才從旋轉樓梯下來,卻被眼前客廳外的景色驚呆了。
如果說偌大的客廳是呈半圓式延伸的話,那麼此刻她就是站在半徑的位置。對面的圓拱型落地窗寬闊恢弘,夜景能夠眺望這裡的大半個城市:古老的高塔和鐘表、商圈和寫字樓,還有濱角最出名的大廈。
它們伫立在這樣沉默的夜晚中,卻身披金燦燦的霞光,讓每個渺小的人類都不由地為它們贊歎和惋惜。
贊它們的美麗,惜它們光輝的轉瞬即逝,歎它的美好似乎隻屬于這個城市悠閑的、有時間欣賞這等美景的“上等人”。
江一諾靜默地欣賞了幾分鐘景色,這才踮起腳尖輕輕地順着落地窗往前走,像從這場華麗的城市路過的灰姑娘。
她再往裡走,才驚覺在這個房子裡,沙發的暗紋、綠植、鋼琴和古董收藏品也在此刻十分有存在感。
也許,這樣的内飾和那樣的外景才相配吧。
沙發上,有位男士已經脫掉了西裝外套,露出裡面的白襯衫,他面前擺放着一瓶紅酒,此刻正嘗試着搭配桌上的奶酪類的點心來刺激味蕾。
還有兩位男士正站在牆邊的夾角處,手裡拿着酒杯聽陳寅洲講話,偶爾爽朗地放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