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先的眼睛被眼前的光柱倒映地無比明亮,像是某種被壓抑多年的東西正在緩緩打開,多年之後,韓淵第一次那麼清楚地看到楚先眼睛裡洋溢的神情——欣喜若狂!
他道:“眼前所見已是他們的原形。”
話音剛落,裂縫之下兩道光倏地沖出,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哈哈哈哈哈……賀丹青,你當真以為你與楚先暗通款曲無人知曉?你将自己當做這群害了你的凡人,你要為他們豁出性命,隻怕你恢複記憶那日,腸子都要毀青了!”
說這話的正是右君,兩道光懸停在半空,二人從光中走出,腳下踏着一朵七色祥雲、身披玄彩龍鳳袍、頭頂牡丹花神冠,腰配寶劍,霞光繞身,此二人竟似真的天神一般,在徐徐微風中目帶悲憫慈愛地俯視衆生。
所有人皆驚愕不已地仰頭望着他們,方才的堅決一瞬間被沖淡許多,眼中都換上了遲疑、震撼。
神族……真的是天神後裔?
韓淵沒說出口,左君卻仿佛已聽見他開口,回答道:“吾乃東極長生帝君座下左童子,與右童子一同下凡百載,普度衆生、視察天下,昔憐風氏,予其福澤,卻遭風氏迫害,千年未還,其罪凡人共擔之,今朝天門将開,吾等将複神位,秉明帝君,若爾等此時知錯,吾便于帝君面前為爾等美言求情,若爾等一同千年前,執迷不悟,不敬諸神,待吾秉明帝君,降下天罰,凡間将遭生靈塗炭。”
頓了頓,他又道:“風氏一族,欺世盜名,為一己之私強禁天神,犯下彌天大錯,罪及千年,人神共憤,今日吾代帝君行罰,誅,風氏全族,三刻鐘後,極雷之刑。”
說完,口中默念咒法,手指輕輕一揮,除了這道光柱還散發着極其耀眼的光芒,四面八方的天空忽然被烏雲堆滿,光線遮蔽,尤若入夜,烏雲中紅光動閃,雷電攀影,煞為恐怖。
左君又道:“楚先,你除風氏,有功于天,但你殺生無數,罪孽深重,若此後積德行善、敬奉神明,神明有容,可替你掃除罪業。”
韓淵斥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楚先深深凝望着左君,問道:“你是天神?”又道:“天門未開,衆神未現,寡人憑何要信你?”
韓淵厲聲道:“楚先!!”
楚先對這二人的出現隻有一瞬間的意外,眼睛一睜一閉,就接受了這不可思議的一幕,與之談起了條件,道:“寡人早知風氏非神,卻不知他們神脈從何而來,神力從何而來?”
左君道:“昔年風氏有功于天,帝君賜福于風氏,今朝功在你身,三月之後,你來天極山朝拜諸神,帝君也将賜福于你。”
楚先已迫不及待:“寡人早知風氏一族斷了凡人飛升之道,這些年來,寡人拔除地宮數座,摧毀風氏陣法,隻為見衆神一面,今日開天門,寡人欲邀諸神下界,一覽人間。”
左君嘴角微微一牽,心領神會道:“你想飛升?”
楚先目光灼灼,不置可否。
左君又道:“飛升者,一則身負大功德,二或由東南西北四位帝君親定,你為大義不惜滅親,其行可嘉,但飛升機緣,吾不能替帝君做主。”
像是忽然感受到什麼,左君與右君齊齊仰頭,望向光柱的方向,那片天空中,光越來越明亮,似乎,還有某種遙遠古舊的盛樂傳來。
所有人皆閉起眼睛仔細去聽,那絲絲縷縷的鐘聲鑽入耳朵,還沒聽清,忽而一聲驚雷将所有人驚醒,睜眼一看,眼前多了一個焦黑的大洞,不出意外,這個洞是被雷電所劈。
還沒發覺出情勢如何,上頭便傳來一聲輕笑。
右君道:“賀丹青,你好大的本領。”
衆人循聲一望,才看見洞内一片焦黑中,正半跪着捂着胸口瘋狂喘着氣的韓淵,原來方才那一道雷是韓淵所召出來的,他想以這道雷擊殺右君,卻沒想到被右君輕易躲了過去,反傷到了自己。
不過,在場衆人還是不禁驚呼出聲,從前隻以為,唯有天神能禦天雷,卻沒想到原來凡塵之中也有人能做到這個地步了麼?莫不是說,眼前人已有了飛升的修為,否則如何能做到如此?
哪怕他狼狽,他爬起來那一刻,衆人内心更多的隻有敬佩、贊賞,隻是這個或許擁有飛升之機的人,他的武器卻是指向神明的,不由得都起了作壁上觀的心。
千年前凡人能算計神,千年後凡人就不比神厲害了?
韓淵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冷冷自嘲道:“楚先,我怎麼會……還選擇相信你?!”
他究竟為什麼覺得左君說的都不能信,為什麼會覺得楚先還留有一點良心!為什麼前世因他而死這一世還可以選擇相信他!!!
好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