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淵消化着方才進入自己腦海中的記憶,一激動,便感到鼻間有東西流出,忙拿手擦了兩把,沒讓人瞧見,快步走近去看江面上的漩渦,施了法,一眼看到江底,發現是江底陣法不知被什麼觸動,劍氣在亂撞。
一股沖天煞氣沖出水面,無盡的怨氣随之噴湧,白雲鶴眼疾手快将韓淵拉退,立下一道結界,将這煞氣、怨氣都攔在一個圈中,同時,又一道本源靈力進入韓淵體内,鼻血止住了。
韓淵轉頭隻見白雲鶴神色凝重地盯着他,一雙瞳孔又黑又亮,似乎在極力克制什麼,忽然伸出手,手心是一把頭發,夾雜着一點白色。
白雲鶴沉聲問道:“你方才做了什麼?”
韓淵往自己頭發抓去,輕輕一抓便抓下一大把,其中還有不少白發,如他們這種人,掉發絕不是什麼好征兆,他愣了愣,道:“我這具身體是賀丹青,是木頭,秋天落葉,無甚稀奇。”
又往江面望去,道:“怎麼回事?是誰觸動了封印?”
白雲鶴道:“好像,是封印自己動了。”
另一邊,赤雲幾人終于從白雲鶴的束縛下逃脫,飛速來到他們這邊,赤雲臉色難看,一片愠色,語氣也不免急躁,斥責道:“誰讓你們動封印的!”
許木生道:“不是我們動的!”
赤雲喝道:“還能有誰?”
許木生直硬道:“是這個封印突然如此!”
赤雲一聲喝住許木生:“閉嘴!”又待要責問韓淵,一抹寒光閃過,韓淵急道:“雲鶴!”
白雲鶴持劍的手微動,劍鋒擦過赤雲脖頸,赤雲被他身後人用力一拉,退開數步,伸手撫上傷口,須臾,有血從指縫湧出。
動作太快了,他根本躲不開,若非韓淵叫那一聲,白雲鶴決計已殺了他!
赤雲的臉色立即變得煞白,心有餘悸,墨風拿出武器,擋在赤雲面前,冷冷道:“豎子安敢造次!”
韓淵按着白雲鶴武器,不想與他們生風波,聽到這聲,心上一惱,冷笑道:“墨道長,他可沒有什麼不敢,口下積德,莫要白白送了性命。”
赤雲一把拉住墨風,穩了穩心神,語氣漸緩:“丹青。”
韓淵手一擋:“别叫我。”
白雲鶴神色嫌惡地盯着他們,咬牙切齒道:“他們害你至此,隻要你開口,我便替你報仇,要他們一個個都付出代價!”
尹天高神色無奈:“我們是不得已。”
“不得已便能害人?”白雲鶴握劍的手已躍躍欲試,道:“我今日也不得已,殺了你們如何!”
他一身法力強大,赤雲等人不敢與他正面相抗,臉上俱是一臉緊張。沉默一瞬,墨風忽然鄙夷道:“說的好聽,楚白,你殺項鴻時,可有想過不得已不能害人?”
“要你多嘴!”韓淵厲聲一喝,指尖一點,赤雲三人腳下突然爆炸,轟一聲響,三人飛出數丈,重重摔在江邊一片沼澤中,摔了渾身泥巴,狼狽至極。
韓淵臉色冷寒,道:“你們既騙了我,我與你們也不再有什麼情面,再敢妄議我的人,下一次,便沒有這般好的運氣。”
回頭去看白雲鶴,白雲鶴眼神中蘊含殺意,比韓淵這個苦主更痛恨他們至極,死死盯着赤雲,漠然道:“殺了,又如何?”
墨風又道:“我們固然有錯,卻沒殺人,你胡亂殺人衆多,怎配指責我們?”
白雲鶴身體向前一撞,韓淵用盡全力将他拉住,另一邊,墨風剛爬起來又突然跌下,幾根野草猛地将他纏緊,拉入淤泥不見人影,白雲鶴這才一頓,看向韓淵,略有不滿道:“他害了你!還不知悔改!”
赤雲着急,和尹天高一起忙将墨風挖出來,此刻墨風已是一個完全的泥人,因猝然被拉入淤泥之中,吞吃不少泥水,這下正在瘋狂嘔吐。
尹天高知道這是韓淵在使巫術,道:“賀丹青,你!”
韓淵冷冷道:“夠了!你也要嘗嘗這個滋味麼?”
白雲鶴恨恨地道:“你如今這般,盡是他們所害,不殺他們,難解我心頭之恨。”又怨憤、又不甘,又道:“你為何還要護着他們!”
韓淵說道:“你别動,讓我看看你。”說罷,在白雲鶴劍鋒上劃破手指,指血在眉間一抹,睜開天眼,将白雲鶴上上下下來回瞧了數遍。
白雲鶴不明所以,待韓淵抹去額間血,睜開眼才問道:“方才在做什麼?”
韓淵道:“瞧你的經脈,上次你忽然發狂,便是因經脈堵塞,我怕複發,幫你瞧瞧。”
白雲鶴立時便有些乖順,語氣也緩和了,道:“我已無事,以後都不會有事,絕不會再讓你費心。”
“确實沒瞧出問題。”韓淵點頭:“但願如此。”眉頭卻一直未松。
奇怪,近來的白雲鶴太過奇怪,他分明是一個品性善良、大度包容之人,卻為何這些時日以來總讓他有種乍變之感,脾氣越發暴躁、動軸想取人性命,打打殺殺。
當日列英殿混戰時他便有此察覺,但當時白雲鶴變化并不大,又逢姬月忽然出現,他隻覺此事于白雲鶴而言打擊太大,所以影響了白雲鶴,可是此刻,他卻不能再以此理由說服自己。
赤雲等人固然害了他,卻還罪不至死,連他尚如此覺得,白雲鶴豈會恨他們到如此地步?
白雲鶴微微牽起嘴角,道:“你别擔心,我絕對沒事。”
韓淵搖了搖頭,心想算了,要緊事太多,暫且将此事往後排一排,又道:“我還要下水一趟。”
白雲鶴道:“不行,江中劍氣極強,不待平息,連我也招架不住。”
韓淵透過結界望向江中,方才還能瞧清楚江底,可此刻劍氣一旦多起來,層層疊疊,隻能讓他看到渾濁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