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道:“弑神者,終為天誅,人壽短折,不得好死,此乃天命,韓淵弑神最多,他死得便最早最慘,看似為楚先所殺,實則因天命所歸,天道要叫他死于效忠的君主、暴斃慘死、臭名昭著,死後化作怨鬼,禍害世人,終遭人滅,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蕭勝、衛郎、項青、梁紅鸢分别如此,至于霍骁為何尚存?是因他躲在極寒之地,十年清心贖罪,天道有情,垂憐凡心,故饒他一命,願他洗心革面,不過,如今他回來,仍舊助纣為虐,天道必不再留他性命,隻待時機一到,必叫他死于至親之手,悔恨而終。”
韓淵冷哼一聲,青年的眼神随即看向了他,一瞬,轉過頭去,接着道:“至于楚先,他本才是最該死的一人,為何天道留他至今?正是因你母親,他将你母親囚禁于深宮,每日取血服用,以你母親神血氣運遮蓋自身,以避天道之察,但日日取血,換來的是你母親命數枯竭,此非長久之計,于是他便想,若自己也身擁神血,便一勞永逸,這些年來,他一直研究此法,害人無數,而你母親,因命數與他交纏,常遭天道反噬,痛不欲生,她自知大限将近,若她死,楚先必伸毒手向你,所以那日賀丹青意外打開封印,讓你闖進禁宮與她母子相見,她縱使對你多般不舍,也連多說一句話都舍不得,便借故要你離開,離開皇宮,離開楚先的掌控,生恐遲一步,楚先趕回,你絕無生機。”
韓淵冷冷道:“這些話為何她當日不說?難道當日便說不得?”
青年歎了口氣,道:“小白,你應當清楚,當日梁紅鸢已趕至不說,你母親被囚多年,已說不出多少話,她害怕,怕還來不及說出口,楚先趕回來,她此一生再無機會說與你真相。”
姬月閉上了眼,一滴淚從眼角滲出,滑向發間。
白雲鶴一手托着姬月手臂,望着那猙獰的疤痕,手指輕輕放上去,卻仿佛摸上滾燙的鐵,隻碰了一下便彈開,再不敢真的放下。
他問道:“真的嗎?母親,他說的……都是真的?”
姬月搖了搖頭,白雲鶴眼中立馬浮起了希望,可是馬上,姬月便道:“過去了。”
一錘定音。
白雲鶴知道,他母親從來不願在人前露出半分傷口,無論經曆什麼,無論多痛苦多難過,都不會向他訴苦半分,永遠隻告訴他,過去了、沒事了、算了吧、不必計較。
每每隻要母親說上這句話,他就清楚,事情一定發生過。
不!
不能不計較!
怎麼能不計較?!憑什麼不計較!!!
他牢牢握緊姬月的手,痛苦、猶豫、無措。
花機不似他,哭過之後,兩袖重重擦過眼睛,暴怒的性情再也壓抑不住,怒道:“卑鄙無恥!我這就去給您報仇!!”
他急沖沖地往外跑,姬月急睜開眼伸手要抓住他,但花機跑得太快了,她的手隻勘勘摸到花機的衣擺,沒能抓住,急得要起來,身子忽然挺了一下,又因無力倒了下去。
這一晃動,白雲鶴吓得渾身大顫,忙地扶住她,擔憂道:“母親!”
聽到聲音,花機腳步一頓,回過頭來,在白雲鶴身旁跪下,也道:“姨母!”
姬月努力支氣一口氣,怕他再跑,急道:“别去,好孩子、别去。”
花機道:“不行,我要去,他怎麼敢這麼對您?我要殺了他!為您報仇!!”
他說這話時,已全然不顧楚先是白雲鶴的父親,更沒有理會白雲鶴,他臉上從不掩飾情緒,一腔怒火凝在臉上,任誰看了都不放心他離開,隻覺得他下一刻便能做出任何沖突、不可挽回的事情來。
姬月緊緊抓住了他,道:“小花。”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去。
聽到姬月的聲音,花機立馬又難過起來,眼淚止不住地落,帶着哭腔道:“他是個壞人!我若早知他如此害您,就算是死,也不能讓你一個人被困在裡面!我誰都不怕!誰也不管!我就要為您報仇!!”
白雲鶴的臉色極度蒼白,神色黯然,聲音也低弱,道:“可是、可是父親他……”
砰地一聲,白雲鶴話還沒說完,花機突然出手,重重推了白雲鶴一把。白雲鶴狼狽地摔在地上,滿臉不可置信地看着花機。
花機怒道:“你還在提他!你從來都隻向着外人說話,表哥!你說賀丹青是楚先的人,是不是、是不是你早就忘了姨母,你早就不和我們一條心了!!”
白雲鶴愣了一瞬,迅速從地上爬起來,臉上也爬滿了怒氣,道:“住口!!”
花機撥開姬月的手,也跟着站起來,憤怒地看着白雲鶴,道:“我不住口!”又抽出手來指着韓淵:“你自從遇到這個人開始便開始不對勁!你說他是楚先的人,他會韓淵的巫術,楚先和韓淵本就狼狽為奸害了我姨母,我與他們勢不兩立!我要殺了他們全部!你、你難道要和他們為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