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機怒道:“賀丹青!你好不要臉!”
韓淵道:“我就是不要臉,怎樣?這臉送你了?”
“呸!誰要你的破臉!”花機氣得雙拳握緊,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即沖上前将韓淵暴揍一頓,白雲鶴見狀連忙擋在兩人面前,看着一左一右、一怒一玩樂的兩人,無奈地搖了搖頭。
白雲鶴道:“好了,不許在殿中打架,以免傷了法陣。”
花機切了一聲,雙手抱臂,将臉撇到一邊去。韓淵與白雲鶴對視一眼,強壓着嘴角壓不住的笑意,吹着口哨繼續在殿内巡視,直到另一位祠監收法起身。
這位祠監比之上一位對白雲鶴要恭敬許多,他規矩地行了禮,又替另一位祠監道了歉,不等白雲鶴發問,便将星陣内情悉數告知。
據這位祠監所說,這樣的殿宇,楚先在天下各地共修了二十八座,所使四象二十八星宿陣法,乃是一個舉國大陣。
修這些殿宇的原因有二,其一是昔年戰亂紛紛,天下有無數人枉死,枉死之人往往難以再入輪回,魂魄滞留于世間,便會化作厲鬼禍亂無辜生靈,鬼本該死,可亡靈終究是無辜的,一味的誅殺鬼也隻會給生者增重業障,所以,這些鬼需要有人超度,于是便建了這二十八星宿大陣,讓衆鬼有個歸處,讓衆生的香火清明之氣蘊養,以洗去這些鬼身上的鬼氣、戾氣,或可為這些枉死的生靈再求一個輪回往生的機會。
古書上所說的屍氣,恰是今人所認為的魂魄,因魂魄乃人死後從屍體中分離而出,故而稱為屍氣。
其二便是,昔年那些起義伐神的将領,他們殺了神,也殺了太多人,雖然他們所行也許是善舉,可是天道卻并不顧及這些,殺孽仍然堆積在他們身上,這樣的人隻要一死,幾乎必是魂飛魄散或是堕入畜生道永世不得超生的結局。
這也是不該的。
這些人要去除身上的業障,比之枉死之人要更困難無數倍,隻有人不斷地以香火誠心敬奉,敬奉香火時念其名字,予其功德,經年之後,功德圓滿,或許才可以抵消罪孽,早入輪回。
而他們所見到屍氣中那隐隐在掙紮的東西,正是昔日伐神者的魂魄,所有有名字者,魂魄皆在其上,哪一日這些人功德圓滿,可以入輪回了,他們的名字便會從他們的牌位上消散。
這樣的說法極為新穎,輪回之說往往存在于人間話本,古籍中雖有記載,但是千百年來無論神也好、凡人也罷,無論修為多深多強,也從未有一個人真正到過黃泉邊奈何口再回來,也從未有人真的見過輪回轉世之人,因此,縱然輪回之說深入人心,平常從未有人懷疑過,可若真這般較真起來,又難免令人生疑。
尤其是這罪孽之論,為何明明是救世的英雄,卻反而要背負沉重的罪孽不得往生?這是否太不公些?人神或許會偏私無情,天道也如此麼?
韓淵不認同,越思越不住地搖頭,他隻在想,若真如這祠監所說,布天下之陣,這樣的大事,為何當年的他從未聽說過?楚先雖也是一個雷厲風行的性子,可這樣的陣法布下前,要勘測、要排布,或許還要尋良成吉日,總之布陣容易,布陣前的部署卻絕不輕松。
縱然這陣法是楚先在他死後所布,但如此這般的手筆,至少要提前多年規劃,何況記得白雲鶴曾說,他死之後,子英便棄官而走,沒有子英在,誰又能替楚先布下這樣大一個局。
他連連擺手,道:“不對、不對。”
祠監問:“哪裡不對?”
韓淵道:“你在撒謊,鬼宿聚屍氣,并非二十八星宿皆聚屍氣!”
祠監點頭:“賀先生說的不錯,但是賀先生可知此地是何地?”
韓淵道:“此乃豐都。”
祠監颔首道:“不錯,豐都,在千年前,又稱鬼城。”
他頓了頓,接着道:“此地便是人間唯一連通地府之地,鬼門所在,所有往生的魂靈都會途徑此地,我曾在這裡,見過許多傳說中的英雄。”
韓淵半信半疑,問道:“既然如此,這也不算什麼大事,為何你們方才吞吞吐吐不說?”
祠監道:“此乃我大黎機密,若是洩露,生了禍端,便是滅族的大罪,天下英雄祠二十八座,祠監共五十六位,共守此秘,一旦洩露,共擔此責,大公子,此事本不該牽連大公子,可賀先生要壞我陣法,大公子鼎力支持,臣不得不說出來,日後此事洩露,大公子要與臣等一同擔責了。”
白雲鶴道:“是我叫你說的,若出了事,我本該擔責,你不必顧慮什麼。”說罷,放了地上一直被壓着的祠監。
祠監道:“多謝大公子。”
白雲鶴頓了頓,又擔憂地看向韓淵和花機,花機立馬明白白雲鶴心中所想,道:“我不會說出去的,若是出了問題,我自也不怕擔責。”
韓淵沒有說話,他還是覺得奇怪,又問道:“若是如此,叛軍為何要攻來此處?毀了這英雄祠莫非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祠監道:“賀先生若是好奇,不妨破了北城之後,親自抓來叛軍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