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但凡心中有一絲雜念,便容易被心魔乘虛而入,最後結果就如這群心懷仇恨的人一般。
他後悔曾留下他們,反誤了性命,但悔之晚矣。
所以,日後在教人修習巫術時,他都慎之又慎,十來年,也不過選出五千餘人,學的巫術也不深,基礎而已。
這些人,是他的韓家軍,是他一個個細心挑選、一個一個親自教導出來的、一心濟世救民、慈悲為懷的韓家軍!
他們為天下流血犧牲,怎麼可以在天下太平時,落得這樣的下場?
夢中畫面急轉到韓淵死的那一天,他夢到自己死了,魂魄無處可去,飄飄蕩蕩,竟誤打誤撞地走到了處死韓家軍的刑場。
五千人,齊齊跪在刑場之上,跪的筆直,雙手被繩索束在背後,手上都帶着那副銀白的護甲,護甲死死咬着手腕,鮮血流了一地。
行刑的刀刃就在旁邊列着,回到臉上來,他們臉上卻看不到半點懼意,他們甚至不知道韓淵早已死在他們前面,隻齊聲央求道:“我主冤屈,求将軍替我主申冤!”
一聲聲、一遍遍不斷地在耳邊回旋,但主刑官充耳未聞,靜待時辰到時,冷冷降下命令。
鮮血瞬間彌漫了整個世界,慘叫聲不絕于耳,韓淵上前制止,長刀會穿過他的身軀,但鮮血卻會濺在他的臉上。
他無助地看着這一切,遠遠地,他忽然看到一個身影正在注視着他。
他瘋狂地跑過去。
“楚先!楚先!不!王上!陛下!!!”
他跪地哀求:“陛下!!我可以死!我可以死!!求您放了他們!陛下!!!”
楚先居高臨下俯視着他,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越看越冷,越冷越疼。
疼……
太疼了……
韓淵緊緊捂着胸口,隻覺得心髒仿佛驟然間被人死死揪住!狠狠擠壓!
疼……
真的好疼
……救命啊!!!
救命……
痛苦至極時,他不甘心地看向楚先。
楚先變了,變得和昔日的神族一模一樣,居高臨下,蔑視衆生。
姬月從楚先的身後緩緩走上前來,帶着一樣陰冷的笑,挽住楚先的手,下一刻,他們一同将他推入冰涼昏暗的水底深處。
熟悉的窒息感再次襲來,韓淵在水中奮力掙紮,但越掙紮反而陷得越深。
仿佛馬上要溺死當場時,韓淵驟然一顫,從樹上滾落下來。
身體重重地砸在地上,痛意傳來,窒息消失,他猛然一驚,身體愣了一下,随即無力地躺在了地上。
那股窒息的疼痛還沒緩過神來,他隻覺得視線恍惚,淚流滿面。
他愣愣地用雙手捂住眼睛,大口大口吸食着空中的活氣,身體蜷縮起來,緩了好久,才終于反應過來,方才發覺剛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罷了。
可還是疼。
“公子!”
聽到韓淵摔下的聲響,許木生立馬從樹上爬下來,不由分說便為他治療摔傷,邊擔憂地問道:“公子你沒事吧?”
許木生的力量是極其柔和的,似乎對心靈也有着治愈作用,他的靈力緩緩進入韓淵體内,頃刻之間,韓淵便感覺到自己的内心平和不少。
他故作無事地擦掉臉上的淚,語氣輕飄飄地說道:“真是不小心,從樹上摔下來了。”
“吓死我了。”許木生道:“公子,下一次,我們還是不要睡在樹上了。”
“這不是為了躲避官兵嘛,放心,待我們離開這片密林,就無需睡在樹上了。”
韓淵很努力地擠出一個笑,頓了頓,覺得笑起來實在累得很,不想再笑,撥開許木生的手,扶着樹緩緩站起。
擡眼往前看去,東方既白,天快亮了。
他道:“天亮了,我們快趕路吧。”
快點趕到雲州,全了賀丹青最後的心願,就是楚先付出代價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