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看，我真的很好奇！”

“他有全世界最美麗的靈魂。”半晌過後，他聽到女人的聲音緩緩說道。

Michael在他們身後的沙灘上控制不住的彎起嘴角，眼睛裡的開心快要凝為實質。

“Oh說到Michael，”女人的聲音突然變得興奮，“你知道Michael Stipe嗎，REM的主唱，我前幾天在HMV音像店碰到他了。他真人超級帥！”

“Who the fuck is REM？”男人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理喻的話，“Lily，我真的不理解，為什麼你明明認識大半個音樂圈最有名的藝術家，仍然還是會像個瘋狂的粉絲一樣追星所有人？”

“你根本不理解女孩子們！這不重要。”她加快了語速，“可能因為我一直盯着他看，然後他走過來主動和我說話了，還要我的電話号碼！”說到最後她的音調高到像是快要尖叫出聲。

“當然他會來要你的電話号碼！你盯着任何一個男人超過半分鐘他都會來跟你說話，除非他已婚或者同性戀！”男人加重了語氣。片刻後，隻聽他用好聽的低音繼續問道，“所以你給他你的号碼了嗎？”

女人忍着笑點頭道，“我給了他我的名片。”

這句話成功讓男人控制不住的大笑出聲，“哈哈哈什麼？！你給了他你的名片？”

女人被他的笑聲感染，邊笑邊解釋道，“我隻是想和他簽約。但是他從來沒打給過我，所以我還需要讓Alex通過熟人去認識他！”

“哈哈哈！”David像是已經笑瘋了，他前傾着身體，用手擦着眼角笑出的眼淚，“我要是他我也不會打給留給我名片的女人！”

Michael是這個時候走進露天的酒吧的，他清了清嗓子，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打着招呼，“Hey，晚上好，”他踮了踮腳，“我不是故意要聽牆角，隻是一直沒找到機會打斷你們…”

頂着一頭蓬松的金發看起來微醺的Lily在聽到他的聲音被吓了一跳，她從高腳椅上滑下來一半的身體，“Hey Michael，你怎麼在這？”她回身看向他，口音又換回了他熟悉的東海岸腔調。

“我出來散步，沒想到碰到了你們。”他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

“你什麼時候來的！”David有些好笑的看了一眼醉醺醺的女人，又轉向Michael，出聲問道。

“Ummm，有一會了，大概在你們讨論音樂的意義的時候…”他咬了咬唇，挑高了眉毛，雙手交叉在身體前，“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聽你們的對話！”

“Jesus…”他話音剛落，女人抱住頭，似乎在回想他們都說了什麼後片刻後尴尬到無地自容。片刻後，她猛地站起身，盡管表情看起來依然十分平靜，但是從她加快的語速中能隐隐窺探到她的幾分不自然，“太晚了，我要回去睡覺了。你們要一起回去嗎？”

不等兩人做出反應，她已經率先向酒店的方向走去。

“Hey…”Michael有很多想問的，比如她的口音，還有能看到未來的直覺又是什麼意思。

女人卻因為他的招呼聲走的更快了。David走到Michael的身側，笑着指着女人的背影輕聲說道，“她現在很尴尬，你就放過她吧。”

假期結束的前一天晚上Lily安排了一場告别派對。為此，她請了當地非常有名的主廚，還從南非運來了Sauvignon Blanc葡萄酒。晚宴期間更是全程都安排了原住民的音樂和舞蹈的表演。

所有人都喝多了。

Tina甚至淚如雨下的端着酒杯，抱着Lily不停的重複“You are the best”。她斷斷續續的說着如果在自己年輕的時候有女孩一半的勇氣就不會擁有那些糟糕的經曆。

Katherine Hepburn對Lily的總結十分到位—“無論你多大，Lily總是能在交談中讓你覺得她是你的同齡人。雖然我無法看着她光滑的皮膚認為她和我一樣的年紀，但是她會讓我感覺我現在20歲出頭！”

除了Mick帶着懷孕的Jerry提前離席去休息，所有人都随着音樂勁舞到了半夜兩點。

Michael在人群中肆意的舞蹈着，恨不得将他最新練習的技巧都展示出來。有時他會出其不意的突然從身後摟住Lily的腰，帶着她轉圈，舞蹈。在那些時刻，女孩會離他很近，金色柔軟的發絲會時不時劃過他的臉頰。在她望向他的時候，他能從她清澈的藍色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影子，這會讓他不想放開攬在她腰間的手。

他一定是醉了，他想。

“有人看見Lily了嗎？”第二天的早餐席間，Katherine環視着宿醉後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疲憊不堪的衆人，問道。

“她肯定喝多了，我一會去叫她。”David打着哈欠，毫不在意地說道。

然而，David沒有想到的是，在他去敲女孩房門前，會先從早間新聞了解到她為什麼在早上反常的沒有出現。

“Green基金在昨日與DW審計公司的印度子公司完成并購，并接管DW原本的數據審計業務，其中包括格萊美獎項的投票審核。”

“Green基金旗下的Universal公司協同DW印度子公司要求格萊美獎項的評審團提升有色人種占比，保證評選結果對有色人種的公平性，否則Universal将拒絕支付每年高達兩千萬美金的會員費以及終止贊助每年的頒獎典禮儀式與轉播，而DW将拒絕認證格萊美獎的結果公平公正。”

“Green基金的留本基金投資人哈佛大學基金，普林斯頓大學基金，以及康納爾大學基金宣布支持Green基金為有色人種維權的公益項目，将設定大學錄取的有色人種的最低比例。”

除了社會新聞，财經頻道也放出消息，“Green基金在兩天内做短油價為公司盈利超過10億美元。”

早間新聞更是獲得了一手的采訪資料，他們放出了一段音頻，裡面傳來Lily對于近期幾筆交易的簡短評價以及她對為社會的公平性作出貢獻的展望。他聽到主持人問出了所有人在聽到新聞時最自然的猜測—“你會将你自己看作未來的總統候選人嗎？”

David屏住了呼吸。

“當然不，我隻是一個投資人，我的初衷隻是為了讓市場和社會更有效率，為我的投資人帶來最大的回報。”

他根據采訪的時間推算，這段對話應該發生在昨晚的淩晨5點。難怪在今天早上沒有看到女孩的身影，他想。

他再次見到Lilith Green是在中午。

他一邊切着披薩一邊看向桌子對面正卷着Guacamole醬心無挂礙的吃着tacos的Michael，一時躊躇着不知道要如何開口講他看到的新聞。年輕的歌星眉宇間滿是輕松與愉悅，這讓他更難解釋他此刻複雜的心情。

他承認他現在的心情很奇怪。當你以為你完全了解并且信任一個人，卻在下一秒發現這個人做的很多事情你一無所知，并且你了解的部分或許隻占到這個人生活不到10%，你很難沒有一點憤怒的情緒。

他想不通，在過去幾天有那麼多交談的機會，她為什麼可以做到對這麼大的事情隻字不提？甚至在昨晚還神色如常的和他們一起玩到半夜兩點。

就在他将披薩切好，拿起一塊準備放進嘴裡的時候，隻見穿着粉色吊帶背心和牛仔短褲，看起來青春洋溢的女孩不知從哪裡跑來，一把搶過他手裡的披薩，随後拉開Michael身側的椅子坐了下來。

“Jesus，我要餓死了！”說着，她咬了一大口從David手中搶來的披薩。

你很難把眼前看起來沒心沒肺的女孩與新聞中炙手可熱的投資人聯系在一起。

Michael大笑出聲，“Hey Lily！早上沒有看到你，你昨晚喝太多今早睡過頭了嗎？”

David拍了拍手上的披薩殘渣，嘴角翹起一絲弧度，眼神裡卻一點笑意都沒有，“Hey Lily，你要不要和我們分享一下你昨晚在派對結束後做了什麼，又是因為什麼睡過了？”

聽到David略顯諷刺的語調，女孩咀嚼披薩的動作停頓了一秒，她有些狐疑的擡頭看向金發男人，“怎麼了？我惹到你了嗎？”

他嗤笑一聲，身體雙臂交叉抱在胸前，身體後仰，靠着椅背。

“…因為我吃了你一塊披薩？你要我把剩下的還給你嗎？”她彎起眼睛，半開玩笑地說道。

Michael率先被逗笑了，而David依舊神色不怎麼友好。

“你不如先和我們分享一下你昨天晚上都做了什麼。”他垂下眼睛，用平緩的聲音說道。

“…？”她有些困惑的看向Michael，年輕的歌星聳了聳肩，表示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她停頓了片刻，“你這個問題問的好像我是男的然後我把你女朋友睡了。”

Michael嗆了一口玉米脆片。

David不知是被她的話語還是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緒逗笑了，他搖了搖頭，不再追問女孩，而是向服務生要來了今日份的報紙。

“Gee…”Michael在看完三份報紙後，學着David的樣子抱着雙臂靠在椅背上感歎道，“Lily你瘋了！”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此時寫滿了震驚。

如果Green基金的股權投資的負責人James Carter在，他一定會十分認同的說他在拿到Lily的提議書的時候也是這麼想的。

女孩看起來很開心，“報紙寫的比我預想的要好多了。我以為我會被罵的很慘。”

“你想做什麼？社會整改，還是競選美國總統，還是兩者你都想做？”Michael好奇地問道。

“沒想做什麼，”女孩聳了聳肩，“就是想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内多争取一點公平。”

“僅僅是這樣？”他瞪大了眼睛，漂亮而充滿活力的面龐此時寫滿了疑惑和不敢置信，他蓬松的卷發随着他的動作搖擺着，可愛極了。她蜷縮起手指，強行壓下想要觸摸他的發頂的沖動。

“僅僅是這樣。”她點了點頭，随後招手喚來服務生，點了一份蔬菜沙拉。

“那總統競選呢？”男孩繼續問道。

“Come on！饒了我吧，我對政治一點興趣都沒有。”她擺了擺手，看起來十分真誠。

“所以你昨晚在派對結束後又一直工作到清晨，還接受了專訪？這太瘋狂了！”Michael感歎道。

David此時也加入進對話中，“你明明一直跟我們在一起，但是我們卻要從新聞和報紙上了解你在做什麼。這真的很難理解，我甚至懷疑你有雙重人格或者替身什麼的。”

Lily被逗笑了，她的嘴角彎成好看的弧度，藍灰色的眼眸看起來單純而無害，“我的工作中有我必須要做的事情，我不想拿出來煩我的朋友們。當然如果你非要聽，看在你分享給我一塊披薩的份上，你問吧，我什麼都告訴你。”她微微揚起下巴，咬着下唇，笑得十分無辜。陽光此刻照在她的臉上，讓她本就精緻的面龐變得更加光彩照人。

“你知道這不是我的意思…”David無法對着笑得格外燦爛的女孩生起氣來，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好吧，實話告訴你。”她雙手交握在胸前，抿了抿唇，“其實我有很多替身，她們每天幫我處理很多工作和社交，而我要做的就是躺在這片海灘享受生活。”

“哈哈哈！”Michael笑的格外大聲，他看着女孩無辜的笑容，實在沒忍住，伸出手揉了揉女孩的發頂。

因為他的動作，她偏頭看向他，笑的十分好看。

她好像一直是興高采烈的，有着用不完的活力和講不完的笑話。但是David敢擔保此刻她正承擔着不知多大的壓力。他看着此刻被她靠着插科打诨和完美無暇的微笑糊弄過去的Michael，或許沒有人真正看清過她，也沒有人搞清楚過她到底在想什麼。

他收斂了神色，将注意力轉移至眼前缺了一角的披薩上，專心緻志的吃起了他的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