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認出他呢?
或是認錯了,他會怎麼樣?
她憑直覺,行至其中一個衍神面前。
“阮星辰。”她喚他的名字,聲音雖輕卻十分堅定。
“……”面前人沒說話。
阮舒窈相信自己不會認錯,溫煦目光看他,對他笑。
“為何鬧别扭?”
她是這樣以為的。
“……”面前人依舊沒有回應,隻是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小衍,你很特别,我能感應到你的。”她微微傾身向前,聲音更加柔和:“謝謝你來救我,有沒有受傷?”
“沒事。”低沉聲音仿是從遠古深淵發出。
他這才肯出列,暗影罩了下來。
“主人能感應到我,是因為我們結了血契,并非是我特别。”他說完帶阮舒窈繼續向前,穿過一排排身着銀色龍鱗甲的衍神兵,衍神兵後面是整齊排列的紅甲神兵。
小衍停下步子,雙手交疊于胸前,緩緩舉過頭頂,表示對她臣服:“我的族群,都在主人面前,今後他們,也會聽從主人号令。”
随着阮星辰話音落下,衍神兵與紅甲神兵齊齊轉身面向她,沒有任何遲疑地效仿他們的首領。
這一刻,阮舒窈感應到無數顆心髒在為她跳動,好似周圍的風景都開始變得不一樣。她剛平複好激奮心緒,莫名一股濃烈悲傷的感覺席卷而來。
眸子似是被浩渺雲煙熏過般酸澀,她獨獨聽不到小衍的心跳,準确來說,是她無法在衆多心跳聲中分辨出她所以為的,獨一無二的阮星辰。
若非阮星辰寸步不離守在她身側,她真的會認不出他。舌頭打結般,正要說些什麼,悠長的拔營号角聲響起。
金烏城兵馬開始有序列隊。
她曾與這些士兵們共曆風雨,如今他們即将離開,阮舒窈自是要去送一送。
不遠處,一空深邃眼瞳極為平和地望向她,像是在等她。
落日熔金,天際飄灑一抹微醉晚霞,夕陽下,兩道拉長的身影并肩而立。
“舒窈必會銘記聖僧教誨,以慈悲之心,行正道坦途。”她抿唇微笑。
一空單掌施禮:“那便祝女施主,早日達成所願。”
尋常聊了兩句,一空轉過身,面向整裝待發的将士們,淡淡道:“啟程罷!”
在一空帶領下,将士們迅速跑動起來,萬頃霞光下,兵馬如一支金色洪流,阮舒窈目送他們踏上歸途。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不知何時,擎天鵬立在她身旁。
擎天鵬左側眉峰被削了一道口子,紅肉暴露,連帶眼眶周圍都有些浮腫,大大咧咧道:“等戰禍平息,到金烏城,到時候請你喝酒。”
“好。”不帶任何雜質的,阮舒窈突然有些不舍,随手取出帕子想替他包紮:“你蹲下來。”
擎天鵬松動筋骨:“又不是斷胳膊斷腿,這點小傷,算不得什麼,别弄髒了你的帕子。”
“不……”
“我們走了。”擎天鵬打斷她的話,把雙刀扛上肩頭,沖她笑了笑:“接下來的路,靠你自己了。”
“天鵬。”阮舒窈想說謝謝,又怕他覺得生分。
擎天鵬看了看她,又看向遠去的,沒有回頭的一空,粗冽嗓門道:“沈二小姐,跟所有金烏城子民,說多保重。”
“多保重。”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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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冬月,北國三十萬大軍攻入天厥帝都,天厥皇帝雖堅持抵抗,但失去紅甲神兵的天厥簡直不堪一擊,最終兵敗投降,淪為俘虜。
冬月中旬,經商議改天厥國為南陽郡,設郡守三人,郡下分十州,唯有邑州留了原名。
從南陽郡回北國,大軍途經邑州,邑州永邑縣下有個玉河村,是沈毅之和阮舒窈的故鄉,他想回去看看。
“都是些逃命的亂民,聖上已令南陽郡都收容他們,何必非要繞道去永邑縣不可?”阮舒窈覺得速歸北國奪權,才是現下的重中之重。
這一路上大多數決定都是阮舒窈的意思,沈毅之都順着她,但玉河村不同。
“你當真,一點也不想回去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