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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迪安意外地平靜。他知道格洛麗亞一定已經把他瘋狂而愚蠢的行為全盤托出，自己也沒必要再費力編造借口。過了今天，無論爸爸媽媽怎麼對待自己，他都無所謂。

可門一開，瑪格麗特便沖上來緊緊抱住他，啜泣着說：“天哪，我以為我要失去你了！你吓死我了！”

迪安沒有回應，可心裡對自己的憎惡卻像刀割一般。他讨厭看到媽媽哭。瑪格麗特·斯圖亞特一向堅強，她從不訴說作為黑人女移民的艱辛，盡管迪安知道她過得不易。而他，就算擁有魔法，不僅不能幫忙，總是在添麻煩。他恨自己，也恨路易斯為什麼收留了他，為什麼從沒趕他走。

“對不起，迪安。”瑪格麗特終于開口。

“你沒什麼對不起的。”迪安推開她，聲音冷淡，“你先休息吧。”

瑪格麗特的目光布滿血絲，手搭在他的肩上：“應該是我問你，還好嗎？”

“我很好。”迪安低沉地應了一句。要是那熱可可裡被下了毒就好了，起碼這樣他就不用面對這一切了。

他輕輕推開瑪格麗特，徑直了上樓。媽媽沒有動，但她一直伫立在迪安的餘光中，望着自己。有那麼一瞬間，他禱告媽媽能追上來，罵他、打他都行，可她沒有，隻是靜靜看着他，直到迪安合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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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馬斯家恢複了往日的體面，公寓裡被一種冷漠的甯靜籠罩着——瑪格麗特和路易斯絕口不提亞倫的事，除了他們頻繁接電話、進出門，一切都像平時一樣。妲麗亞整天把自己鎖在房間，半夜才去冰箱偷塊披薩，多蘿西終于閉上了她高傲的嘴，連年幼的黛安娜也意識到氣氛不對。

迪安竟然接受了這種冷淡。如果不是魔法，他這個繼子本該如此被對待。現在全家都知道他的魔法毫無用處，一切也隻是回到原點。那些期望，從一開始就不切實際。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要不要去上學。魔法界對麻瓜漠視至極，就算學成歸來也改變不了任何事。

他整日待在屋裡，漸漸忘了時間。直到媽媽敲門，他才驚覺聖誕假期已經到了最後一天。媽媽的突然出現，讓他猝不及防地跳了起來。

瑪格麗特辛苦了許久，看上去也有些憔悴，“我們已經和肇事者的律師談過了，亞倫的家人和麗薇已經同意了他提出的賠償。”

突然間，這幾日壓抑的感情瞬間決堤，他甩頭沙啞地吼道：“亞倫他是能用錢衡量的嗎？！”

瑪格麗特終于還是走到了他身邊，可她溫柔地動作隻會讓迪安更傷心。“迪安，亞倫并不是完全沒有可能醒來。撞他的人也會受到懲罰。”

“那要等多少年？需要讓麗薇痛苦多久？他明明不用經曆這一切的！”說到這裡迪安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他甚至後悔自己沒有直接燒了聖芒戈，他不是有魔法嗎？他也會縱火所需要的咒語，至于那個肇事者，弄死他的惡咒多得是！

“迪安，你感覺很糟糕。你很痛苦，所以你想要報複。”瑪格麗特輕聲說，她伸手想要去撫摸兒子的臉，迪安卻顫抖了一下。

“既然你都知道了——”

“我當然知道。”瑪格麗特咬了咬嘴唇，“我也曾經是他，發生在他身上的東西完全有可能成為我的遭遇，我怎麼可能無動于衷？”就在那麼一瞬間，迪安注意到媽媽臉上的皺紋。她語氣裡有些東西透露她此刻失去了家長的威嚴，她在懷傷過去。

“但這不是你的錯。”

“如果有任何人可以幫亞倫那就是——”

“不，不會是你。你十三歲。瑪格麗特堅定地說，“造成悲劇的是肇事者，是不成熟的醫療水平，是巫師高傲的态度，唯獨不是你！”

迪安一怔，但在他反應過來之前，瑪格麗特繼續道：“這是我們的錯，去年期末結束的時候，我就該和你談談，而不是假裝一切都好。隻是我……”媽媽搖了搖頭，“對不起迪安，你生父的事情我真的無法開口……我們還錯在認為你有了魔法就會無所不能。其實格洛麗亞也一直在給我講魔法界的事情，告誡我不要給你太大的壓力，無論有沒有魔法，你還是個孩子啊！”

“我還是個孩子……”迪安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可我也不想做孩子，我想要救亞倫，我想要讓我們家更好！”

突然間，媽媽摸了摸迪安的上嘴唇。想起媽媽聖誕節送自己的剃須刀，他忽然有種強烈的羞恥。

“是啊，迪安，你已經是青少年了，而我們總是不在你身邊。是我們忽視了你的需求，是我們一味對魔法抱有不切實際的期待，明明你需要的是成長中的支持，但我們卻錯誤地認為你可以支持我們。那天我不該給你打電話的，我不該給你求助的錯覺！因為這終究是我們成年人的責任！”

“什麼……你在說什麼？”迪安徹底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媽媽歎了口氣，“去霍格沃茨之後多寫信，好嗎？”

迪安呆住了。“去霍格沃茨？我還要去上學？”

瑪格麗特抿了抿嘴，“如果你想去的話，如果你還沒準備好，也可以多休息一會兒。”

“我不是……我隻是……你們還會讓我去嗎？”迪安退後了一步。

“我的兒子。”瑪格麗特伸出了手，“你是覺得我和路易斯會怪你嗎？”

迪安咬緊了嘴唇，沒有回答。

“você me abra?aria？（你願意抱我一下嗎）”媽媽換成了自己的母語。

迪安擡頭，看見了媽媽溫暖的棕色眼睛。他一下想起了小時候自己會多麼高興地奔向媽媽的懷抱，從什麼時候開始停止了呢？

“Sim.”迪安把頭埋到了媽媽的肩膀上。

看來他一時半會兒還要繼續呆在這個家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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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霍格沃茨後，迪安什麼也不想做，就連睡覺都不得安穩，總是徘徊在清醒和淺眠之間。每當黎明到來時他都不願起床，甚至需要西莫拖他起來去上課。在課堂上他也無精打采，作業随便應付，當西莫提出要幫他寫作業時，他幹脆把羊皮紙藏了起來。

西莫和拉文德作為見證者，對他關懷備至，甚至有點過分殷勤，西莫會講低俗笑話試圖逗他開心，拉文德則時常給他泡茶和熱可可。迪安都會禮貌喝下，但那點溫暖很快又被悲傷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