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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安的世界停止了，耳邊媽媽的聲音仿佛被隔在一個遙遠的地方。他僵住了，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手指在微微顫抖。亞倫怎麼可能出事？這一定是個玩笑，是夢魇，是不可能的現實。

“迪安？”阿齊布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扔下了遊戲機。

下一秒，迪安幾乎是踉跄着沖進廚房。他一把抓住阿齊布母親希施拉的手腕，“夫人！我們家的朋友被車撞了！我們一家都是麻瓜，在巫師界根本不認識任何人，求您幫幫我們！”

希施拉擡起頭，她的嘴唇張了張，卻沒有立即開口。希施拉的眼神在一秒之内變化了好幾次——震驚、痛心、躲閃……

不用迪安回頭他也知道自己遭到了拒絕。迪安的手腕被人抓住，背後傳來了西莫的聲音，“迪安，既然你媽給你打電話了，亞倫已經就已經得到了搶救，你還是趕緊去找你媽！我們送你回去！”

“那有什麼用處！”在迪安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大吼起來，“那是麻瓜的搶救，巫師用一個咒語就可以救他啊！”

但希施拉走過去又接起了電話，和瑪格麗特簡潔地談了兩句後就直接從抽屜裡取出鑰匙，“我開車送你。我在英國也是無依無靠，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了。”

“飛路網！”阿齊布叫道，“那樣更快！”

“不行，麻瓜家沒有接通壁爐！”希施拉的語氣不可置否，“現在不是給迪安添亂的時候，你給我回房間！”

迪安被希施拉和西莫一前一後拖到了車上，他記不清路上發生了什麼，隻記得醫院的燈光冷得刺目，迪安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流沙中，腳下沉重無比。他甚至開始恍惚，仿佛他已經來到了地獄，去見亞倫的靈魂。

還沒見人影，一陣壓抑的啜泣聲從前方傳來。麗薇的身影突然撞入視線，她癱倒在瑪格麗特懷裡，淚水幾乎要把臉頰泡化了。

迪安不敢再向前。他學了三年魔法，卻從未學過如何救人。這種深刻的無助感讓他想要撕裂自己。

就這麼站了不知道多久，一個高大的影子投在了慘白的地闆上，路易斯出現了。麗薇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般撲向他，顫抖着問：“他怎麼樣？亞倫怎麼樣了？”

“麗薇，他活着。”

麗薇雙手捂住臉，淚流滿面，“上帝啊，感謝上帝！”

可路易斯仍然看着他。麗薇的感歎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破碎的哭号。“他醒不過來了嗎？他還會醒來嗎？”

路易斯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他的表情像鐵鑄一般僵硬。“這一切隻能上帝決定。”

麗薇的身體猛地一軟，癱倒在地，哭聲瞬間變成了無聲的哽咽。

迪安呆立原地，手心的疼痛終于傳來，他低頭一看，緊握的掌心已經被掐出了一道痕迹。

走廊裡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這次出現的是西莫的媽媽。她風塵仆仆，身上還沾着煙灰，一看就是連續換了好幾個飛路網趕來的。她的第一反應是将西莫拉到身邊，但卻被迪安半路截胡。

“Ma’am，求求您，幫幫他！”迪安的聲音已經啞了，“現在隻有魔法能救他了！”

菲亞愣住了。她咬緊了嘴唇，轉身示意迪安跟上，領着他和西莫快速穿過一條空蕩的走廊，避開了麗薇和瑪格麗特的視線。三人來到一間清潔間前，隻見菲亞輕聲念出咒語開門。三人迅速進入後，門随即再次被鎖住。

菲亞轉過身，卻沒有立刻說話。她握着魔杖的手微微顫抖，那雙眼睛裡滿是歉意和矛盾。迪安看懂了那表情，他的胸口仿佛被一把鈍刀刺穿，怒火在胸腔中狂烈地翻騰起來。

“為什麼？！”他的聲音震得清潔間的牆壁仿佛都在共鳴，“為什麼你不能幫他？！對于巫師來說，這種事不是揮揮魔杖就能做到嗎？！”

菲亞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他受傷的原因和巫師無關。我們不能插手麻瓜的事宜，這是保密法的底線。”

“我是巫師！”迪安猛地向前一步，眼裡充血，“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不能見死不救！”

菲亞低聲道：“可你并沒有傷害他。”

“我要傷害他那才見鬼了！”迪安聲音拔高，已經接近嘶吼，“我隻要你救他！哈利的骨頭都能一夜長回去，亞倫還活着！你們為什麼不救他？！求求你，救他……”他的聲音從憤怒的咆哮跌落到絕望的低語，整個人幾乎崩潰在原地。

“保密法……”菲亞的聲音低而無力。

“去他媽的保密法！”迪安怒火中燒，徹底失去了理智，“我們可以讓亞倫保密！你認識魔法部的人，難道不能讓他們通融一次嗎？！”

可菲亞隻是沉默地注視着他，那眼神和路易斯和希施拉一摸一樣。

迪安的理智徹底崩塌了，他的聲音嘶啞卻尖銳：“那你他媽來這裡幹什麼？裝模作樣給誰看？！”

菲亞這次沒有回答，隻是将手放在西莫的肩膀上，試圖帶他離開。西莫沒有反抗，但他的眼神充滿了掙紮和痛苦。他想說些什麼，卻被迪安的怒視逼得噤聲。

“滾吧！”迪安猛地推開清潔間的門，最後狠狠地瞪了母子倆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他的腳步重重地在走廊上回蕩，仿佛在把所有的憤怒都碾碎在這無盡的冷白燈光下。

當迪安回到剛才的地方，原本熱鬧的走廊如今空無一人。他的家人不見了，顯然是去見亞倫了。然而，這種推測并未帶來安慰，反而讓他感到深深的孤獨和被遺棄的痛楚。腎上腺素退去，他的骨頭仿佛喪失了支撐力，整個人無力地靠着冰冷的牆壁滑坐到地上，雙手垂在身側。疲憊如潮水般湧來，将他完全吞沒。而詭異的是，這份疲憊逐漸化為一種奇異的平靜。他覺得自己的意識仿佛脫離了身體，飄在半空，呼吸輕得像不存在。

迪安眯起眼，頭頂的白光逐漸模糊起來。他好像看到盡頭的光影裡隐約有個人朝他招手。

西莫。

他剛想罵出口，卻意識到那不是幻覺——西莫真的在他面前。西莫蹲下來，抓住迪安的手臂試圖拉他起來。

“你來幹什麼？不跟你媽回去？”迪安滿是怒意地甩開。

“她在安排門鑰匙的事。”

“那你找我幹嘛？我能給你變出來一個嗎？”迪安冷嘲道。

西莫沒有接話，而是忽然說：“聖芒戈。”

“什麼？”迪安猛然直起身，“告訴我怎麼把亞倫送到那兒！”

西莫拔出魔杖，在空中快速點畫，“Medicum Vocaro!” 發光的圓環浮現在空氣中，他靠近圓環低聲說出了聖芒戈的地址。

“這是類似麻瓜救護車的咒語。我媽總擔心我出事，逼着我練了幾百遍。聖芒戈很快會派人來接應。現在你得做的是支開你家人，讓我有機會行動。”

西莫臉上的堅毅讓迪安心中一震。好消息讓他幾乎飄然若仙，他一把抱住西莫，語無倫次地說：“夥計，我愛死你了！真的！”

西莫點了點頭，順勢拉住迪安的手。他們穿梭在樓道，沒多久就找到了亞倫的病房。護士剛從裡面出來，兩人急忙藏身，等她走遠後，西莫低聲囑咐：“你負責吸引家人和護士的注意，我進去反鎖門。”

“那我怎麼進去？”

“等橋到了自然會過橋。”西莫眨了眨眼，“比如讓聖芒戈的人幻影移形帶你走。”

迪安深吸一口氣，抛下畢生的尊嚴和羞恥，對着雪白的牆壁又錘又踢，口不擇言地大叫起來，“啊啊啊啊，我不想活了！亞倫死了我也不要活了！怎麼辦啊，我要瘋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果然，這招很快見效，房間裡傳來起身聲，緊接着瑪格麗特出現在門口。看着媽媽疲憊的表情，迪安短暫愧疚了一秒，但他立刻跪下滾到媽媽腳邊，作勢要襲擊她。果然，媽媽尖叫起來。房間裡傳來椅子翻倒聲，路易斯匆匆趕到走廊，背對房間的瞬間，西莫如閃電般溜了進去，矮小的身影成了絕佳掩護，完全沒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