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說這個。”瓦倫汀愣了一下,“嗯——知道,但是我沒參與過巨人戰争,我的毛發顔色是雙指給我的。”
她眼底飛快劃過一絲戲谑:“雙指故意的吧。”
“是的。”紅狼沒有任何遲疑地點點頭。
“嗯?”輪到她怔愣了。
“王城雙指心裡隻承認瑪莉卡,那是它選出來的代表它的神人。因此我的身形除了比平常的狼大一些,其實沒什麼特别的。”紅狼擡起一隻爪子甩了甩,像一團流動的赤色雲彩,“我的毛發顔色既代表我是拉達岡的影子野獸,也在時刻提醒他這個承受火焰惡神詛咒的半身不要妄圖取代瑪莉卡。”
蘊滿哀傷底色的故事被如此輕松地用幾句話就講述出來,反而更激得人心頭微頓。
她擡擡眉頭,面不改色地深呼吸了一口氣:“……跟我說這些幹什麼,又不是我讓雙指做的。”
瓦倫汀看着她的神情不由朝她的方向又近了近:“抱歉,我以為你好奇這個。”
她壓下那抹煩亂的思緒:“怎麼,你想‘棄暗投明’當我的下屬?”
它坐立在床前的空地上用尾巴掃了掃地面:“雖然我願意承認真的有點想這麼做,但是目前還不可以。”
“哼,拉達岡要是聽了你這話恐怕又要想新法子對付我了。”
瓦倫汀覺得一下子自己蒼老了許多歲,即使對影子野獸而言年齡并不存在:“他不會的。”
她立馬嗤笑出聲:“你當我的腦子是二代白金之子的嗎?”
“他不會找新辦法對付你的,諾麗納。”紅狼的語調是她從未聽過的嚴肅和堅定,“我以我的生命向你起誓,拉達岡從此以後永遠不會再找什麼新辦法去對付你,他會為你獻上他的真心。”
“空口白牙說出來的誓言值幾個錢?”她眼底閃着不以為意的揶揄:“我曾經為了搶奪大盧恩還發誓會效忠蒙格和拉卡德呢。”
“影子野獸若以自身生命起誓,代表向對方立下永恒的契約,如若違背,會遭受生不如死的反噬。”
“咳——”紅狼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決定和她坦誠相告:“嗯……不過真心有多有少,想要他全部的真心還需要再多點時間,但肯定會的,你相信我!”
諾麗納也從床上坐直身子:“我要他的真心有什麼用?”
紅狼眨眨眼睛:“你不想要嗎?”
她沒說話。
金色的瞳子映照着她的身形:“真的不想要嗎?”
“……不想。”她說。
瓦倫汀感覺這個回答的語氣似曾相識,但它現在沒功夫回憶拉達岡當時是用什麼語氣說的:“可是我已經對你立下誓言了。”
“強買強賣?”她臉上半是驚訝半是無謂:“我不需要這個誓言,你收回吧。”
“這個收不回的……”紅狼眉骨上的肌肉為難地擰了擰,随即寬慰她道:“沒關系,反正是他的真心不是你的真心,對你而言沒有什麼損失。”
更何況在它眼裡他已經動了點真心,不然它何苦冒着這麼大的風險來立誓?
這年頭影子野獸還真是要為主人的幸福鞠躬盡瘁啊!
她的表情立刻變得古怪起來:“你真的是效忠于他的影子野獸嗎?”
“是的,我就是因為他才被雙指創造出來。”
“不過我能再次站在黃金樹下主要是因為你修複了法環。所以某種意義上來說,你也算給了我第二次生命。”
“……”她覺得現在不是很适合提醒它之所以有第二次生命是因為之前她把它的本體和分身全殺光了。
“你這是哪門子誓言?為什麼副作用這麼大?其他影子野獸也這樣嗎?”
她接連的問題讓紅狼短時間内沒反應過來自己複活的真正前因後果,不過先回答她的問題才是首要的:“是的,瑪利喀斯曾立誓會永遠為黃金律法守護好命定之死,布萊澤在被送往菈妮身邊之前便被引導着立誓會永遠以雙指的命令為第一準則。”
“少在這騙我,布萊澤至少是在……”她頓了頓,語調也随着回憶逐漸降低,“他是在我們一起打敗蓋利德的那個拉塔恩打破星星封印之後才被伊吉關進封印監牢……”
“菈妮的雙指一直知道她想要追尋什麼律法,也曾為她提供了不少助力——直至群星封印被打破,你從永恒之城找到獵殺指頭刀并親手交給菈妮的那一刻,它才終于意識到菈妮不僅徹底拒絕了它的合作,更要為了自己追求的自由将它殺掉。”
諾麗納眼中也升起錯愕:“她的雙指這麼厲害?”
“她的雙指本就對她抛棄神人軀體一事極為不滿,詛咒她的命運将永遠受到血親封印,你不會真以為雙指是什麼都不知道的笨蛋吧?退一萬步講,查不到她在哪難道還查不到布萊澤在哪嗎?它隻不過是在等她認清形勢後重新找它合作。”
紅狼将頭朝她低了低:“是你為她除掉了災厄影子吧?憑她自己的實力,在布萊澤和伊吉自顧不暇的時刻,僅靠那副木偶身軀,恐怕很難打敗掌握命定之死能力的影子。”
“布萊澤難道不記得自己立的誓嗎?”
“蕾娜菈對他很好,不管是出于對未來的思慮還是對黃金王朝的抗争,她從小就讓他作為菈妮的弟弟陪她一起長大,而這也讓他淡忘了自己一開始對雙指以生命立下的誓言。”
諾麗納也朝它微微仰起脖子:“你之前立下過什麼誓言?”
“我曾立誓會幫拉達岡成為完美的黃金律法維行者。”
她臉上的懷疑并不作假:“我覺得之前的你好像并沒有遭到反噬。”
“他不夠完美嗎?”瓦倫汀也歪了歪頭,随即朝她補充道,“隻從黃金律法的維行者角度看。”
她沉默了一會,開口道:“我沒有在王城見過你或者說你的分身。”
“瑪利喀斯也不在羅德爾。”
“……”
“我的身份是影子野獸,雖然可能沒有瑪利喀斯那麼厲害,但是我也不差的——主要是分身太多,搞得我的力量被勻成了好多份。”
諾麗納突然回憶起月光祭壇和化聖雪原那兩匹紅狼作戰的記憶,她當時根本沒去注意它們是不是同一匹狼——空曠的場地讓紅狼的優越的機動性幾乎發揮到極緻,饒是當時她已經擁有豐富的作戰經驗也被它們搞得差點歸樹。
也挺勵志的……
一人一狼從開始就被當成二流的利用工具,到如今逆風翻盤成功站在權力頂峰,聽起來簡直可以作為模範故事在交界地印刷宣傳。
她習慣性地對着眼前的毛茸茸伸出手,等她反應過來後她的掌心已經觸到溫熱的毛發了。
她隻好一邊在心裡怒罵自己腦子趕不上手速,一邊無奈地将錯就錯撫了撫他脖頸上的毛發:“我知道啊……你是匹能放出帚星的聰明小狼。”
“是吧,我也這麼覺得。”瓦倫汀頗為自得地晃了晃尾巴,“我當年可是和他一起跟魔法學院的教授們學的魔法呢。”
她臉上挂着笑心裡卻頓覺後怕:之前她還讓弗羅和它打架,幸好弗羅沒事,不然她絕對要愧疚而死。
“他也會用帚星?”
瓦倫汀看不到她的表情:“會啊,這有什麼難的?”
女人的笑容一下子就變得有些僵硬:決不能讓托普斯知道這件事。
“真厲害……”她竭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自然,“你們兩個都很聰明。”
“你是個很好的人,至少在我眼裡是這樣。”瓦倫汀朝她扭了扭頭,“之前害你難過許久,是拉達岡的錯。”
“等等。”她終于意識到哪裡不對勁,手上撫摸的動作也跟着停了下來:“你不會是來當他的說客吧?”
“不是。”它立馬否認道,“我有嘴巴會說話,沒理由被人誤解了卻不想辦法解釋澄清。”
她隐約覺得它的話意有所指。
“不原諒他沒關系,但我還是想為自己争取一下寬恕的。”
“……”
“好了,不打擾你休息了。晚安,諾麗納。”
紅狼沒有給她反問的機會,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再留在這反而可能惹她回憶起不愉快的事:
“祝你今晚好夢,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