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親安卓斯那邊我會幫你解釋的,他若問責與你,你盡可将責任全推到我身上。”
“王言重了,修絕不會讓您替我承擔父親的怪責。隻是……”高大的騎士不禁面露難色,“梅瑟莫将軍會為之前的事心存芥蒂吧?”
“黃金樹給了你一次新生,也同樣給予他新的生命。你難道不願意為你們之間的戰友情開一篇新的故事嗎?他如今是有黃金賜福的半神,而且也有我這個艾爾登之王的擔保。”
眼瞧着騎士眼神微動,諾麗納漫不經心地轉動手上的靈馬戒指:“再說了,你現在歸根結底是我的禁衛騎士,即便讓你去蓋利德也是在為我效力,不是把你直接賣給梅瑟莫。”
“屬下明白了,感謝您的信任。修一定會與梅瑟莫将軍共同治理好蓋利德的腐敗。”
女人點點頭:“那我就在羅德爾靜等你們的好消息。”
“那修先告退了,不打擾您休息。”
騎士轉身走出寝殿,沒想到在台階上看到了迎面走來的神祇。
短暫的怔愣過後,他恭敬地朝紅發男人行禮緻意:“日安,大人。”
“嗯。”
拉達岡隐約聽到了他們剛才的對話,女王閨閣又沒有房門:一端連接着黃金樹門前的朝觐台,一端連接着可以直通黃金樹大教堂的階梯,因此這裡說是寝殿,更是當初他和瑪莉召見侍從的地方。
諾麗納面色如常地從石床上起身,既然拉達岡回來了那她就不會繼續留在這。
“王對自己的安排似乎很有信心。”
“王夫的耳朵倒是靈敏。”
神祇看着她對自己避之不及的态度感到一絲淡淡的不悅:“王近日心情似乎不佳。”
“是啊,一個兩個的全都走了,徒留我一人每天在這羅德爾和讨厭的人待在一起,換你你願意?”
“我在羅德爾沒有讨厭的人。”
“……”
“即便有也已經走了,不是嗎?”
她突然覺得拉達岡其實挺會氣人的,而且沒有個十年八載練不出這種可以面不改色陰陽怪氣的本事。
“你故意的?”
“王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不明白就給我滾蛋。”她笑嘻嘻地說着毫不客氣的話。
拉達岡嘴角挂着如往常般的溫和:“這是神與王的寝殿,我想我的身份出現在這裡并不違和。”
“那我滾蛋。”
她可是很會見好就收的褪色者。
拉達岡在她離開後輕聲地歎了口氣,他意識到有些事情确實正在逐漸偏離他最初的設想,但那陣思緒散的太快,他并沒有及時抓住。
王如今也擁有隻屬于她自己的書房了:
合适的書架,合适的桌子,合适的椅子,合适的一切。
可能是出于對她的愧疚與補償——但王不想用任何積極性詞彙揣度她的王夫是如何考慮的,她甯願相信是拉達岡不想再在他的書房和她做亂七八糟的事。
不對!是她不想再和他做不合适的事!
“王,那位名叫達利安的死誕者獵人前來觐見。”
“達利安?快讓他進來。”
D沒有穿那套金銀交織的孿生盔甲,幾近純白的頭發依舊在腦後紮成小辮。
“達利安,找我有什麼事?”
D張張嘴,卻隻說出句問候:“諾麗納,你最近過得還好吧?”
“還不錯。”女人朝他盈盈一笑,“怎麼了?突然問這個。”
“嗯……”獵人陷入沉默,斟酌着是否該直截了當地表明來意。
“有什麼事是你我之間不能直言的?”
“其實,我今天是想來找你辭行的。”D明白自己還是不會委婉一點地和她講話。
女人嘴角的笑容當即便消失的無影無蹤:“達利安,你也要走嗎?”
“……我想是的。”獵人的聲音透着股夜色般的低沉,“交界地還有許多死誕者,而且達文如今和我可以分開行動了,以後我會帶着他一起。”
女人沒說話。
“你現在已經不需要我保護了,你早已成為一個強大的可以獨當一面的戰士,而且也有了自己的禁衛騎士。”
“一定要走嗎?羅德爾外面不是也有死誕者——”
“我和王城的士兵們已經按照那位神祇的部署為你将那群肮髒的東西清理幹淨了,它們以後都不會再打擾到你外出巡視。”
紅色的裙擺在地毯上如漾開的波浪,諾麗納三步并兩步地走到男人面前:
“可是我不想你離開。”
紅狼覺得事情發展有些超出預料。
“如果我想你了怎麼辦呢?”
紅狼金色的瞳仁猛地顫了顫。
D微微朝她低了低頭:“我會經常給你寫信的,諾麗納。”
潮濕的眼睫遮不住眼底的悲傷,她隻覺委屈:“為什麼你一定要離開我?難道我真的很讓人讨厭嗎?”
“不是離開你,諾麗納。”獵人看着她幾乎瞬間變紅的眼眶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繼續開口,“而且你也并不令人讨厭。”
“那為什麼非要走呢?”
“我的職業就是一名死誕者獵人,而今黃金律法因你得以重新在交界地正常運行,但死誕者并沒有被完全清除掉,我也想為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達文也是這樣想的,之前我和他都沒有好好體驗過交界地的風土人情,如今終于有了合适的機會,你也不忍心看他一直待在羅德爾無所事事吧?”
獵人并不擅長說謊,在她沉默的間隙裡,他說出的理由一個比一個誠懇,她知道他去意已決。
她從男人的懷抱中離開,從靈馬哨笛裡拿出一枚散發金色微光的虛像鄭重放進男人手心:“這是你的聖印記,我之前一直有替你好好保管,現在也該物歸原主了。”
“一定要記得給我寫信!”她緊緊攥住他的衣袖。
“一定。”
思索片刻,獵人擡手輕輕替她将鬓邊的散發别至耳後:“你會一直在我心裡,永遠不會被遺忘。”
她擡起頭來目不轉睛地回望他。
“以後又不是再也見不到了。”從小和弟弟相依為命的獵人并不擅長哄人,隻好用帶着玩笑意味的話給出保證:“更何況,與其他獵人比起來,我身上有着艾爾登之王親自授予的祝福。”
“你以為說這些我就會開心嗎?”她眼角還泛着紅意,但語氣已經多了幾分釋然。
“啊……古蘭格隻教過我怎麼使用野獸的力量,沒教我如何去哄女孩子開心。”
她嘴角還垂着,但仍被他逗笑出聲:“古蘭格自己都不一定會哄人。”
“好了,下次見面我會努力提高自己哄人的技術的。”D淺色的瞳眸裡閃着細碎的金色光點,讓他原本淩厲的面龐看上去多了絲溫和:“再見,諾麗納。”
“願黃金律法庇佑你。”
獵人輕輕地撫了撫她的眼尾,完成最後的溫柔告别。